晨光穿透锈迹斑斑的防盗网,在水泥地上织出细密的金网。
许昭阳正弯腰系鞋带,后颈凸起的骨节随着动作在晨光中起落。
江淮望着他肩胛处透出衬衫的绷带轮廓——那是前几天,追捕人贩时被铁栅栏划破的伤口。
\"昭阳,你最近睡眠怎么样?\"
江淮倚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药盒边缘的锯齿。
窗外传来烤椰浆饭的香气,混着楼下修车行刺鼻的机油味。
许昭阳直起身时关节发出轻响,抬手将沙发上的薄毯叠成豆腐块:\"就那样吧,能睡一会儿。\"
他接过药盒,铝箔板上的英文说明反射着冷光,\"半片?当我是小姑娘?\"
江淮突然按住他拧药片的手:\"妙瓦底园区有十二道岗哨,
每层楼都配冲锋枪守卫。\"
他声音发紧,\"我听说上周国际刑警的卧底被发现了,他们把人吊在高压电塔上......\"
\"所以更需要速战速决。\"许昭阳掰开他的手指,药片落在掌心发出轻响。
巷口传来突突车的轰鸣,惊飞了窗台啄食的鸽子,白色翎羽打着旋落在江淮肩头。
江淮突然抓住他手腕,掌心潮湿:“可是,上次,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喉结滚动,\"但是子弹是不长眼的……\"
许昭阳动作一滞。
记忆如涨潮般涌来,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破案。
他反手握住江淮颤抖的手指:\"这次有温瑞安的线人网。\"
\"可我们连他都......\"江淮突然噤声。
许昭阳敏锐地眯起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门口,
楼下突然传来摩托急刹的刺响,两人同时摸向腰间。
温瑞安特有的三长两短敲门声响起,许昭阳松口气去开门,
没注意到江淮迅速将什么东西塞进他行李箱的夹层。
\"猪脚饭加魔鬼辣。\"
温瑞安拎着塑料袋挤进来,金丝眼镜蒙着层水雾。
许昭阳拆一次性筷子的手顿了顿。
江淮突然起身:\"我去烧水泡茶。\"
他闪进厨房的瞬间,温瑞安压低声音:\"你还没告诉他?\"
江淮愣住了,没有吭气,径直走了进去。
\"什么?\"许昭阳夹起块颤巍巍的猪皮。
温瑞安用筷子尖蘸着辣椒酱在餐巾纸上画圈:\"最后我们一起行动的时候,江淮没告诉你?\"
他抬眼盯着许昭阳骤缩的瞳孔。
厨房传来瓷杯碰撞的脆响。
许昭阳望向磨砂玻璃后晃动的身影,忽然发现江淮的肩背比当时单薄了许多。
记忆中的少年总爱把制服扣到最顶,如今却连衬衫都显得空荡荡的。
\"当年他见你中了枪后,抢救的那次,一个人独坐了半夜。\"
温瑞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之后他就开始服用帕罗西汀,对吧?\"
许昭阳手中的筷子\"啪\"地折断。滚烫的猪脚汤汁溅在手背,却不及心头灼痛的万分之一。
他想起江淮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总莫名其妙出现在外套口袋的安神茶包,想起暴雨夜隔壁床铺辗转反侧的窸窣声。
江淮端着茶盘出来时,正撞上许昭阳深潭般的目光。
晨光中浮尘翩跹,三人的影子在霉斑点点的墙面上纠缠成解不开的结。
远处佛寺晨钟撞破凝滞的空气,惊起满城鸽群。
当许昭阳转身取方糖时,江淮瞥见他后腰处隐约的疤痕——那是当年为他挡下流弹的印记。
温瑞安突然用筷子敲敲瓷碗,在叮咚声里比了个\"九头蛇\"的口型。
窗外卖椰青的小贩吆喝声突然变调,三轮车筐里的冰碴正缓缓渗出淡红色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