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牵着月亮,遍布临山的夜空。
像是要见证爱人的互诉衷肠,月光不知何时偷溜进卧室,铺洒在两人身上。
宋招与的眼睫湿漉漉的,挂着晶莹的泪珠,深褐色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五官清隽,他费尽心机去爱的男人。
把自己的阴暗面,自己的泥泞,自己的不堪,在这一晚全都直白的剖给沈未归。
“我发病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自我厌弃,会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但你别怕,我有在吃药治疗,我不会伤害你……”
六年来,拼凑自己无数次的宋招与蜷缩在沈未归面前,无名指上是刚刚得到的宝物,他无意识的摩挲着,目光恳求。
沈未归闻言,心里不合时宜的有些欣慰,这何尝不是宋招与在向他坦诚,在开始向他依靠,在真正的打开自己的内心。
他揽着宋招与纤细的腰,避开他身上的伤,把人捞入怀里轻拍他的脊骨,嗓音低沉温柔,“宋招与,我不怕,你也别怕。”
“能为我单枪匹马拼命的人,永远不会伤害我。”
宋招与可以对所有想要伤害沈未归的人狠,包括他自己,但唯独不会伤害沈未归一丝一毫。
沈未归笃信。
“是我来晚了,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甚至还是加重你病情的罪魁祸首。”
“你若是承受不住我这个病因,想要剜除我这个病因……”
沈未归的唇被葱白的指腹抵住,乖顺的宋招与自他怀里抬头,眉峰紧蹙,“不关你的事。”
说完还犹觉不够的在不过咫尺的薄唇上落下重重一吻,“你也不是我的病因,你是我泥泞生活里的解药。”
沈未归对他来说,是照见深渊里的烈阳,想到他的每一分都是沈未归对他无声的解救。
沈未归讨回主动权,托着宋招与的后颈,加重这个吻。
他眼神松动,“宋招与,别把我摘的那么干净。”
这一刻的沈未归无比的后悔,当年竭泽山事件之后,没能多过问半句那个被他救下的’女孩子‘。
倘若那时候就介入宋招与的生命,他的爱人会不会就能明媚爱他?
沈未归轻叹,“你的过往我无法弥补。”
深沉的眸扫了眼他手上的戒指,“你的以后,每一秒我都不会缺席。”
“不管是不是病因,阿与,这不是你的缺点,也不会成为我不要你的理由。”
宋招与对他或轻或重的吻,全都有回应,他顿下来,宋招与也跟着停下来,定定的看着他。
“只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学会对我说不。”
“嗯?”
宋招与眼里堆满了茫然,沈未归轻抚着他的眼尾,擦去他眼角残留的眼泪,修长的指尖缠绕着他鬓边的发丝。
“例如,我说让你把头发留长,你不喜欢可以拒绝我,不必为了迎合我,委屈答应。”
沈未归手里有几张宋招与少年时的长发照片,确实是雌雄莫辨的好看,尘封久远的记忆有些松动,那头飘逸的长发在竭泽山之前,他就有见过。
那时候,沉默寡言跟在林沉的身边,精致稠丽的小脸不苟言笑,十分清冷。
“没有委屈,也是真的答应,没有说不的理由。”
宋招与偏头靠近他,哪怕是发丝也往沈未归的手里送,想要他把玩得毫无用力,很听话也很乖。
头发而已,沈未归若是喜欢,怎样装扮他都可以。
沈未归眸子微眯,瞳孔又深又黑,“你母亲过世后,你亲手剪了头发。”
从前的宋招与为了讨好母亲,任由母亲给他装扮成长发的模样,林虞过世后,他亲手摘掉了不属于他的枷锁。
窗外路过的风,偷溜进来,一下又一下的撩拨着宋招与中长的发丝,宋招与伸手握住沈未归放在他脸颊上的手。
力道不轻不重,却又让沈未归无法离开,“不是因为林虞,是因为你。”
沈未归眸光微动。
宋招与一只手落在沈未归的腿上,“头发上粘了你的血,我会难过。”
宋招与根本不在意林虞给他装扮成什么模样,他的生命是林虞给的,满足她的要求,何尝不是在偿还她仅有的生恩。
林虞看着他的时候常常眼神虚无缥缈,像是在透着他看另外的什么人。
十岁以前,林虞眼里无他,无爱无恨。
十岁之后,他的五官开始初具雏形,林虞的目光在他脸上看了许久,生硬的对他提了留长发的要求。
一头长发,让宋招与在林虞的脸上看见了很多陌生的情绪。
有爱,有恨,有怨怼,有痴迷,也有疯狂,独独没有后悔。
林虞死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很像他。”
像谁呢?
宋叔阳吗?
他是不像宋叔阳的,一头短发能勉强划分为都是短发的像。
一头长发,与宋叔阳半点共同点也无,若说像,他更像林虞。
宋招与见缝插针的在沈未归唇上亲了亲,“我很早以前就不找林虞讨要糖果了,她伤不了我。”
病症一旦落下,久治难愈,他认。
现在唯一能定他生死的人,是沈未归。
沈未归打横抱起宋招与,把他放在咫尺的大床上,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他听出了宋招与的意思。
“宋招与,不管是林虞,还是我沈未归都不能伤你。”
“这才是我想要的答案。”
宋招与本能的攀着沈未归的脖子,追随着他的吻,“老公没有伤害我。”
沈未归怎么会伤害他呢?
一举一动皆是蜜糖。
沈未归看着依旧固执拥护他的宋招与,轻笑出声,“倒是我心急了些。”
太想让宋招与剥离一些对他的爱,别无条件对他服从,更爱自己多一点,想要达成这个目的看来任重道远。
看着宋招与炙热滚灼的目光,沈未归调笑,“知道无法学会爱自己,就挑中了我来爱你,对么?”
他不滥交,也不胡乱交付真心。
心房里唯一的主人只有宋招与,他会替自己也替宋招与加倍的去爱他。
宋招与朝他走了六年,往后的百年,由他走向宋招与。
‘沈未归的爱’这样的字眼,已经不是宋招与能招架的心意。
只能遵循本能的渴望。
沈未归白衬衫上的颗颗纽扣,是唯一阻碍。
宋招与伸手一颗接着一颗,犹如他走向沈未归的每一步,激烈又虔诚。
“老公,抱我吧。”
沈未归握住他的手腕,不打算配合,“你的伤受不住……”
宋招与十分急迫的打断,漂亮的眼睛急不可耐,“不要紧,我可以。”
“只要老公抱我,永远都可以。”
沈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