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
袁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裂开了，自己这位老友好像……真疯了？！
面对姚广孝如此挑衅永乐帝的行动会不会遭到诛杀，这一点袁珙并不担心。
他知道姚广孝对待朱棣的意义非凡，也知道朱棣的器量，绝对不会因为道衍一时的癫狂而对其治罪！
袁珙并没有在急着说话，他想要看看自己这位老友到底悟到了什么。
只有知道悟出了什么，才好对症入药。
姚广孝不顾旁人，自顾自的狂笑着说道：
“皇帝哪是什么尊贵的天子，分明是紧紧吸附在百姓身上的巨型吸血虫！至于士绅、勋贵、藩王、商贾这些贵族，不过是体型稍小些的吸血虫罢了。”
“和皇帝一道，贪婪地吸食着百姓的膏血！”
朱棣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平复心情，活动了一下脖子。
感受到朱棣的举动，袁珙不动声色的假装看不见。
他知道，永乐帝快要被气炸了！
朱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冷笑着说道：
“吸血虫？”
“老和尚，靖难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让朕想想，那时候你好像说朕身居龙气，是大明一朝的真龙天子！”
朱棣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动手将道衍暴揍一顿。
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久经沙场的武将，跟一个吃斋念佛的老和尚动手，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所以他才略带嘲讽的说出这样一番话。
目的就是询问你这个身居扶龙术的妖僧，为何十几年坚定的东西，在面对陈羽的屠龙术之后，短短数月时间内就改变了当初的想法。
你是不是不行？
又或者，
掌握扶龙术的你，是不是不如掌柜屠龙术的陈羽！
让朱棣没有想到的是，姚广孝在癫狂大笑中承认道：
“靖难前期看是真龙天子，那是因为老衲道行不够！如今在屠龙术的启发性，老衲已经彻底悟了！”
“历代王朝都在吸取前朝灭亡的经验教训，为何还是避免不了亡国？”
“唐朝之后更是流传出了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老衲看来，哪用得着那么麻烦，所谓王朝无非就是盛世、衰世、末世！”
“王朝初期皇帝强势，有能力压制既得利益集团，老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这就是所谓的‘盛世’！”
“王朝中期皇帝弱势，没有能力压制既得利益集团，只能搜刮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去喂饱他们，老百姓的日子就会难过，这就是所谓的‘衰世’！”
“王朝末期，老百姓已经没有多余的财富被搜刮了，连活都活不下去了，那就只能扯旗造反自寻生路，这就是所谓的‘末世’。”
“末世一到，王朝自然覆灭了！”
朱棣冷着脸听着姚广孝的感悟，心中感觉好像有几分道理。
但同时还存在几分疑惑？
恰在这时，
姚广孝好像能看透朱棣内心一样，癫狂着问道：
“你一定想问，为何皇帝大权在握，奉天承命！为什么还会被既得利益阶层压制？”
朱棣不说话，只是冷着眼睛看着姚广孝接下来的表演。
道衍自顾自的解释道：
“道理很简单，那就是蛰伏在皇权之下的吸血虫，在逐渐成长壮大！
“就好比文官集团，中期作为整个国家的中流砥柱，通过科举不断壮大，潜移默化间，已经拥有了能够与皇权抗衡的能力。”
“那么按照老衲的领悟，王朝周期也就通透很多了。王朝初期不仅地多人少，吸血虫同样也少，这样的王朝躯体自然可以贡献献血。”
“可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吸血虫会不断壮大繁衍，自然需要吸的血也就增多，躯体最后只能变成干枯的躯干，而等到王朝躯体流动血液全无，只剩下吸血虫狂欢的时候，这个躯干就会‘彭～’的一声，被吸血虫撑爆！”
朱棣不知道的是，姚广孝说的这些，在明朝末期全部重现。
崇祯皇帝已经节俭到让后宫做女工自给自足了，已经节俭到穿打补丁的衣服了，已经对老百姓敲骨吸髓将百姓的税收到征收到了四十多年后的孙子辈。
但他聚集起来的那点钱，照样于事无补。
没钱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既得利益者壮大了，需要‘吸取的血’多了。
王朝末期的情况是只有往死里剥削百姓，皇帝才能从官僚士绅指缝里分到一杯羹；如果不剥削老百姓，皇帝连残渣都分不到。
每一次的征税，都要经过层层贪污最后才会到崇祯手中。
李自成攻陷北京后，从北京一处贵族竟搜出白银达七千万两之多，而其他的一些金银器，华丽服饰等等不计其数。
哪怕皇帝上吊，这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
朱棣气的来回踱步，他本来还以为老和尚可以说出什么有意义的感悟。
可说出的东西，无外乎还是指他是吸血虫！
混账！
朱棣阴沉着脸走到姚广孝跟前，当只有几步之遥时停下了脚步，沉声道：
“按照你的说话，这个世上没有皇帝，官僚、士绅、皇亲、宗室、国戚、功臣、勋贵等等，仅仅只有百姓，这天下才不会乱，才不会有灾祸，才会一直安居乐业下去！”
姚广孝听着朱棣的这番话，再次露出癫狂，狂笑着说道：
“陛下，您原来也悟了？！”
朱棣先是一愣，随即被这话问得彻底气笑了，脸上的笑容却比寒霜还冷。
我悟我自己是吸血虫？
他记得上次对姚广孝说过，棋盘那件事是自己最后一次偏袒，如今姚广孝这番癫狂之语，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朱棣双眼眯起，撸起袖子，大步朝着姚广孝跨去。
“疯？”
“今日，朕非得让你拳脚清醒不可！”
一旁的袁珙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住朱棣胳膊，神色诚恳的说道：
“陛下，道衍他不是有心的，只是看的太远了！”
就在这时，
纪纲不知何时端着满满一盆冷水，悄然靠近，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冷水朝着姚广孝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