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的头没入水中，血色蔓延开，伴随着呜呜声，水面上冒出许多水泡。
在她要死的前一瞬，韩筱松开脚，把人拽了出来。
她再一次问道:“说，那天你怎么去的山上？对柴朝云做了什么？”
终于重获呼吸，瘸子咳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缓过来再不敢掩藏。
“是柴小月让我去的！”
韩筱心底一沉。
瘸子捂着自己的右眼，又哭又叫的咒骂了一通，继续说:“柴小月那小贱人告诉我，柴朝云要上山，叫我在林子里躲好，事成之后，他会给我三十两。”
“……”
柴小月这个名字，韩筱知道，
是柴朝云的哥哥，她也听当年给她介绍夫郎的那个老人说过，柴家人偏心柴朝云，对他哥哥柴小月却十分不好。
柴朝云与柴小月的关系，似乎从小就不好——可关系再差，柴小月也不应该，让一个女人去毁了亲弟弟的清白。
“你要给柴朝云报仇，你该去找柴小月，你找我干什么嘶，我的眼睛……”
韩筱看瘸子还在鬼叫，面无表情又一次抬脚，踩到她的头顶。
这种畜生，活着浪费粮食。
半个时辰后，柴家。
柴小月梦中惊醒，眼前一片漆黑，来不及惊呼，就被踹得双腿跪到地上。
“柴朝云有哪里对不起你？”
柴小月痛呼了一声，看不到身后的人，但听到这句话，讽刺地笑了出来。
“你是谁？来给柴朝云报仇的？是他的小情人？你这话问得好笑，你应该问我，他有哪里是对得起我的。”
韩筱一脚踹到他背上，将他的脸踩得趴到地上去，冷道:“他是你弟弟。”
“……我没有这样的弟弟！”柴小月艰难地抬起头，呸呸两声说:“他抢走了我爹，我娘，我爷爷，仗着他们对他的宠爱，时常欺负我，是他对不起我！”
韩筱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欺负你，难道他也找了一个又老又瘸的烂人，强暴你？”
柴小月一愣。
韩筱再次把他踩趴下，“你与他同样是男子，无论有什么仇，你有很多种报复他的方法，可你选择找人强他。”
不是不可以，是太卑鄙。
与柴朝云相处的这一月，韩筱看得出来，这人是有一些懒，有一些娇气。
她可以想到，他对柴小月再坏，无外乎是嘲笑他，向他炫耀亲人的宠爱。
柴朝云有错，却不是大错。
至少，不至于找人强暴他。
韩筱收回腿，看着柴小月爬起来，虽闭着嘴，脸上依然是很不忿的模样。
她冷笑了一声，“柴小月，你用这种手段，逼死亲弟弟，终有一天，也会有人用同样的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韩筱离开了杏花村。
她走时踩断了柴小月的手腕，虽不会就此残了，想养好却也要花费百两。
舍得花三十两毁掉亲弟弟的清白，相信他的荷包是饱得很，松松也好。
韩筱不会知道，因为她那一脚，柴小月为了治手，花光了家中的银子，还卖了所有的首饰，穷得叮当响。
等遇到女主孟萱时，因为穿得太破太烂，孟萱只看了柴小月一眼，好心丢了他一锭银子，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所有的一见钟情，都离不开见色起意，柴小月没了色，孟萱便看不上他。
……
韩筱回到家的当晚，在房门口捡到一本书，翻了两页，她端正了脸色。
一夜未睡，天亮时，她将书丢进火里烧成灰烬。
她离开了十天，厨房里的肉已经吃完了，米和菜还剩一些。
韩筱盯上笼子里的兔子，在杀还是不杀之间，选择了杀。
柴朝云醒来，听到厨房里的动静，满脸笑地跑来，看到锅里炒得喷香的兔子肉，险些又哭出来。
韩筱看到他的脸色，近八尺高的大个子，脸上是不符合身形的无措。
“……没肉了。”
她小声说:“你每顿都要吃肉。”
柴朝云:“……”
倒也没贪吃到这种地步。
兔兔那么可爱……
柴朝云一吸鼻子，走到灶台边，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看着锅里。
“好香，可以吃了吗？”
韩筱:“……”果然离不得肉。
“炒入味了，可以吃了。”韩筱夹了一块肉，吹凉了喂到柴朝云的嘴边。
柴朝云看她一眼，将肉吃进嘴里，细细品尝咽下去后，赞道:“好吃！！”
韩筱点了点头，转身看着锅里的兔子肉，余光扫过少年粉嫩嫩的唇瓣，收回去背在身后的手，用力地握了一握。
那里看上去
一定比肉好吃。
柴朝云这些日子缓过来了，心情比以前好，人也开朗了许多。
韩筱装菜时，他主动擦了桌子，盛了米饭摆好，坐在桌边等着韩筱进来。
从前吃饭他一句话都不说。
这次话却很多，十句里有八句是夸肉好吃，一句是夸韩筱好厨艺，最后一句则是撒娇，说韩筱不在，他都瘦了。
他撒娇是想说，他想韩筱了。
可韩筱不懂什么是撒娇，听他说瘦了，细细看了看他，真的觉得他瘦了。
两年前想娶的人，如今住进自己的家里，还不离开。
在韩筱心里，她已经把柴朝云当做了自己的夫郎，而一个女人，连夫郎都养不好，是耻辱。
用完饭柴朝云主动去洗碗，韩筱回屋背上弓箭，径直进了山。
上次进山设下的陷阱，许久不来，里面几乎都有猎物。
不到午时，她提着三只山鸡，两只兔子回来，然后又去背回来一头野猪。
柴朝云被迷得‘神魂颠倒’。
他最最喜欢吃肉了！
两年前回到家，听爷爷说有个打猎的来给他提亲，让他给赶了出去。
他气得没吃晚饭。
杏花村有个老猎户，她有个儿子与柴朝云是朋友，柴朝云每次去他家，看到满屋子的肉，都恨不得那是自己家。
可惜老猎户只有一个女儿，有了夫郎，孩子都能跑了。
要不然柴朝云铁定会想个法子，嫁进她家，然后天天吃肉。
听到爷爷把来提亲的猎户赶走了，柴朝云想到自己错过一辈子都吃不完的肉，伤心得哭了大半夜。
这也是他记住韩筱的原因。
看着韩筱手脚麻利处理好一只鸡，放了茴香红枣一起炖在锅里，柴朝云早早端了碗，蹲在厨房门口，不肯离开。
他自小就被娇惯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更不懂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
十六岁的少年郎了，端着碗守着一锅鸡肉，让人看了，谁都要笑话两句。
庆幸他遇到的是韩筱。
韩筱一边解剖野猪，一边看他，一点没觉得他这样傻气，反而觉得可爱。
她很庆幸那天去了河边。
把柴朝云捡回来，是她最近这两年里，最高兴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