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人歇歇停停。
宋迟总算吃了一个半饱。
许南兮在睡着前,再三告知宋迟,走前务必叫醒她。
她还想去送送他。
下次见面真的不知几何了。
天还蒙蒙黑,纵是再不舍,也得起身走人,他紧了又紧怀中的女人,又亲了她的额角,心里像堵了块巨石。
他发誓,以后无论去到哪里,定要带上妻子,不叫他与她分离。
许南兮挪了挪身子,眼睛都睁不开。
宋迟见到她如此模样,哪舍得叫她起来。
凌峰在门口焦急地踱步,不敢叩门。
天色都快亮了,将军怎地还没起身啊?
以前从不会出现此类事情,有了夫人,将军这是破天翻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
凌云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将军还没起身吗?”
凌峰眉头蹙得紧紧的,不耐道:“还未听见动静。”
“叩门吧!”凌云沉声道。
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宋迟系着腰带走了出来。
吴嬷嬷已做好早饭,几人随便吃了一些,就牵着马,准备离去。
琥珀冲了进来,把许南兮推醒,“三少夫人快醒醒,三少爷要走了。”
许南兮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就往外跑。
头发凌乱,也顾不上许多。
宋迟坐在马背上,回头望着妻子房间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结果见到许南兮不顾身子,喘个不停,向他跑来。
他赶忙跳下马,几下纵到她的身前,责怪地看了她身旁的琥珀一眼,道:“为何把她叫醒?”
“三少爷,是夫......”琥珀想说,是夫人叮嘱她,一定要叫醒她的。
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南兮截断了,“夫君莫怪,是我要送的。你此番前去,定要注意安全。我母子等你归来。”
眼眶有些发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宋迟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着额间的细汗。
她靠在他的胸口,又亲着他的唇,道:“待得你凯旋归来,我给你做两碗桂花甜酒酿。”
宋迟心塞得厉害,但仍答道:“好。”
又补充道:“你生产时,若是有时间,我定会回来。你们母子定要平安,待我归来。”
人人都说女子生产,是在鬼门关上闯一遭,妻子一定要好好的。
许南兮梗着喉咙道:“我们都要平安。”
凌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将军,该走了。”再不走,天光大亮了,定会危险重重。
许南兮松开他的腰,正要推开他,便被他又抱了抱,用力咬了一下她的唇,哑声道:“你们等我回来。”
他的不舍,许南兮岂有不知之理,但还是应道:“好。”
他狠心松开她,仰着头道:“我走了。”
许南兮想再去抓他的手,伸到半路,又缩了回去,绷着背,回道:“好。”
为了安他心,现在他说啥,她都会应承。
她只盼他全须全尾回来。
宋迟利索地跨上马,高喝一声‘驾’。
马儿一下冲了出去。
许南兮终是没忍住,颊边划过两行清泪,把手拢在嘴边:“宋迟,你要平安给我归来!”
宋迟回头再望了一眼心爱的女人,宏亮道:“好。”
妻子本是最需要他时,可是他呢?心里纵有千般不舍、万般愧疚,也只得前往。
作为一名军人,终是家国难两全。
许南兮绷直腰身,背转过身,走了十几步,肩膀才耷拉下来,已是泪流满面。
琥珀默默跟在她身后,此时她也不太好受,更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静静陪在她身畔。
此时,张氏才匆匆从房内奔了出来,四处张望着,“老三就走了?怎地不多留两天呢?”
刚才他们的声音实在大,张氏是被吵醒的。
许南兮用帕子胡乱揩了一把眼泪,不答却问道:“婆母,这还早着呢,您怎么就起来了?”
她哪知宋迟昨日胡搞,竟忘了向长辈辞行。
只得胡诌道:“刚接到紧急信件,南蛮开始攻城,哪还敢再待下去?!”
张氏竟被唬住,声音颤抖,“攻城了?”
她对战争有着深深的恐惧。
她的夫君,两个儿子都死在战场,现在最后一个又赶往战场,哪能让她不害怕?
但是转头看着身侧的媳妇,挺着大肚子,猩红着双眼,岂会不知她的伤心?
她稳下心态,拍了拍许南兮的手,安慰道:“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三可不是什么好人,定会长命百岁。你就放宽心。”
许南兮‘噗嗤’笑出声,张氏绝对是宋迟的亲娘.
宋迟一定不知道,他被亲娘烙上‘祸害’的印记。
他若是知道,会不会暴跳如雷?
张氏见媳妇终于破涕为笑,方才松了口气。
“老三从小最是奸猾,现有妻有子,定会想法保全自己。你呀,安稳把孩子生下来,最为重要。”
再是内里翻涌,张氏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还得宽解媳妇。
宋迟今日一天都是沉默不语,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凌峰凌云知其刚同夫人分别,心里难受,也不敢往他跟前凑。
傍晚时分,他们也只是在荒郊野外生了一堆火,烤着夫人给的馒头和烧饼,就着蘑菇酱。
馒头烤得冒着热气,再沾着一点酱,差点香掉凌云的舌头。
“好吃!真是好吃!没想到夫人还有这般手艺。”凌云含糊道。
宋迟冷冷瞥了他一眼,把蘑菇酱收回包袱里。
凌云急道:“哎,将军,别小气啊!我们都还没吃完呢。你怎就收起来了?”
“这是我女人给我的,你们想吃,自己找个去。”宋迟冷冷道。
凌峰不死心道:“可夫人说了,我们都有份啊。”
都还没过足瘾,将军这就收起来了。
宋迟道:“你们这一餐,都快吃了大半瓶,若餐餐都是如此,这一包袱,两日都吃不了。”
他还想每日都吃上一些,见不到她的人,吃些她做的蘑菇酱,也可聊表相思之苦。
这些单身鬼,又没女人,哪能知道他的这些隐晦心思,只道是他小气。
不过是他借物思人罢了。
他坐在那处,又在思考着接下来这场战役,该如何打,才能最快时间结束?
“将军,谷内的粮食,我们何时运出来?”
凌峰干啃着烧饼,可惜将军不给他们再沾上那个酱了。
“待我们赶走南蛮东周,就是我们和晋元帝正面交锋之时,那人定会在粮草和兵器上在做手脚,到时我们......”
他讲了半句留了半句,搞得凌峰凌云心里直痒痒,如猫抓般难受。
北疆是他的老巢,无人知他手底里有几个铁矿。
以前手头紧张,都不敢大肆开采。
现在托妻子的福,哪还会怕晋元帝那个老贼?
他迟早把他从龙椅上给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