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的手指还停在剑身凝结的露珠上，辐射尘裹着未褪尽的数据流在立方体周围打转。
那些游离的粒子拼凑出潘幽三天前发来的信息残片——\"电池失窃案与李长老办公室的冷凝水含量异常有关\"——现在想来，那些水珠恐怕也是从未来偷渡的时间褶皱。
\"真该给老家伙颁个跨时空盗窃奖。\"他屈指弹飞露珠，水珠在半空炸开的瞬间，立方体表面突然浮现出白灵倒映在咖啡馆落地窗上的侧脸。
那是明天下午三点零七分的画面，她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他送的桃木簪，窗外暴雨中掠过半截蛇形妖雾。
断剑突然在掌心震颤，金手指的刺痛感顺着脊椎窜上来。
苏凌对着立方体竖起中指，剑尖却精准挑破白灵影像脖颈后的妖气黑斑。
当幻象消散时，他垂眸看着剑锋沾染的墨绿色黏液，突然笑出了声：\"连威胁人都要抄我上个月对付伥鬼的套路？\"
辐射尘忽然疯狂倒涌，立方体每个切面都开始播放不同的时间碎片。
苏凌看见自己十五分钟后被洞穿的左肩，也看见两小时前的自己正站在这里研究露珠，更多画面像被撕碎的录像带在虚空翻飞。
他抬脚碾碎脚边那截预言自己死亡的片段，断剑突然暴起刺向东北角某粒不起眼的尘埃。
\"喀嗒！\"
齿轮咬合声在十米外炸响，原本溃散的妖邪屏障竟从时间褶皱里重新凝聚。
苏凌眯眼盯着屏障表面新出现的暗纹，那些纹路正在复刻他三分钟前破除防御矩阵的剑招轨迹，连他故意卖出的破绽都被原封不动记录下来。
\"学人精要遭雷劈的。\"他忽然旋身将断剑掷向身后空处，剑柄撞上某片扭曲的空气时，屏障表面同步爆开蛛网状的裂痕。
金手指的剧痛预警迟了半拍袭来，苏凌后颈寒毛直竖的瞬间，整个人已经本能地滚进三小时前被炮火轰出的弹坑。
原先站立的位置突然凹陷成黑洞，半截锈蚀的地铁车厢从虚空中探出头来。
苏凌认出这是下周才会被妖雾腐蚀的3号线列车，车窗上还留着潘幽昨天刚贴好的驱邪符——此刻那些符纸正逆时针燃烧，灰烬拼成\"回头\"两个血字。
\"现在装好心未免太迟了。\"他抓起坑底的碎砖在掌心碾成粉，掺杂着辐射尘的粉末在立方体表面擦出刺目火花。
当屏障再次开始记录这个新招式时，苏凌突然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向正在复刻攻击模式的暗纹：\"偷师费结一下？\"
血珠触及屏障的刹那，数百具培养舱的投影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苏凌瞳孔骤缩——那些舱体此刻盛的不再是苍白的研究员，而是裹着各派驱邪师制服的空壳，最新款舱门编号赫然对应着特勤局上周失踪的十二名精锐。
\"李长老连自己人的魂魄都抽出来当电池？\"他佯装震惊地踉跄半步，右手却悄悄将断剑插进地面某道潮湿的缝隙。
剑身传导来的地脉震颤让他嘴角微翘——果然有七成供能管道埋在地下三米，和他上个月端掉的非法实验室如出一辙。
屏障突然发出类似电磁干扰的嗡鸣，裂缝中伸出数十条数据流触手。
苏凌不躲不闪任由触须缠上手腕，在皮肤被灼伤的焦糊味里笑得愈发猖狂：\"让我猜猜，你们需要活体能量来维持时间褶皱？\"
触须骤然紧缩的瞬间，他反手抓住其中一条狠狠拽向地面。
埋在地底的供能管道被暴力扯出半截，暗紫色能量液如动脉血般喷溅在立方体表面。
那些完美几何切面开始错位坍缩，不同时间线的辐射尘互相吞噬，在虚空撕扯出癫痫患者视野般的色块漩涡。
\"太脆弱了吧？\"苏凌甩开失去活性的触须，断剑挑起一捧还在抽搐的能量液。
液体在剑尖凝聚成李长老的虚影，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刚说出\"你根本不懂重生计划的意义\"，就被他抖腕震散成漫天星火。
金手指的刺痛突然减弱了。
苏凌若有所思地望着渐趋平静的屏障，剑尖轻轻划过那些停止复刻的暗纹。
不对劲，这种级别的防御矩阵不该只有被动记录功能，除非......
他猛地抬头看向立方体顶端，那里不知何时悬着枚指甲盖大小的血色晶体。
方才激烈的战斗竟然没在晶体表面留下任何能量残留，它纯净得像滴被时光冻结的血泪，连四周癫狂的辐射尘都在距它十公分处规规矩矩改道。
断剑突然自发鸣啸起来，剑柄处的驱邪符无风自燃。
苏凌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灼痛，反而松开五指任由断剑悬浮而起——这是潘幽给他打造的武器第一次显露出器灵雏形，青铜剑身映出的却不是眼前场景，而是白灵在暴雨夜被蛇形妖雾逼到天台的画面。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他抬手抹掉鼻血，任由血腥味刺激着疯狂预警的金手指。
当断剑裹挟着龙卷风般的辐射尘刺向血色晶体时，苏凌的靴跟悄悄碾碎了藏在外套夹层的护身玉坠——里面封存着足以炸平三个街区的浓缩雷火。
晶体的阴影在地面蜿蜒生长，逐渐勾勒出他未来十秒的十二种死法。
苏凌对着最惨烈的那个分尸结局吹了声口哨，指尖雷火却精准投向唯一显示屏障完整无损的时间线。
在爆炸强光吞没视野的瞬间，他突然听见立方体深处传来白灵真实的惊呼。
屏障在这一刻柔软如胶质，所有攻击轨迹都变得迟缓而粘稠。
剑锋距离血色晶体还剩三寸时，苏凌手腕突然诡异地扭了半圈。
裹挟着雷火的断剑在空中划出焦黑的抛物线，精准刺入屏障东北角某片正在褪色的暗纹——那里正同步倒映着白灵被妖雾缠绕的脚踝。
“偷窥上瘾是吧？”苏凌的冷笑混在爆炸声里，靴底碾碎的玉坠粉末突然腾起青紫色火苗。
整个空间的时间流速开始错乱，原本迟缓如胶质的攻击轨迹突然抽搐着加速，那些预判他动作的数据触须接连扑空，在辐射尘里撞出金属疲劳的哀鸣。
血色晶体表面终于泛起涟漪。
苏凌瞳孔里倒映着十二重破碎的时间线，右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伤口，疼痛刺激着金手指将预警信号拧成尖锐的啸叫。
当第一波妖邪力量化作骷髅状黑雾扑来时，他竟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来！给小爷充个会员！”
黑雾穿透胸膛的瞬间，苏凌后腰藏着的青铜罗盘突然逆向旋转。
潘幽提前刻好的吸煞阵爆发出暗金色光芒，那些足以腐蚀钢筋的妖邪能量被强行灌入断剑，剑柄处的器灵虚影猛地膨胀三倍，化作半透明巨蟒将血色晶体缠了个结实。
屏障发出类似玻璃器皿炸裂的脆响，无数时间碎片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苏凌瞥见某个碎片里浑身是血的自己正抱着白灵坠落高楼，喉头顿时涌上铁锈味。
他狠狠咬破舌尖，带血的唾沫星子溅在罗盘表面：“改命要趁早啊老潘！”
辐射尘突然凝成实体化的妖邪文字，每个笔画都是嘶吼的怨灵。
苏凌不退反进，踩着那些扭曲的字符跃至半空，断剑在掌心旋出残月状弧光。
当剑锋与血色晶体碰撞的刹那，他左手突然掏出个锈迹斑斑的芝宝打火机——上周从殡仪馆顺来的尸油燃料正幽幽发蓝。
“艺术就是爆炸！”
妖火碰触晶体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苏凌耳膜传来冰层开裂般的细响，金手指的刺痛感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后颈处温热的血线——有片时间碎片刚刚擦着他的大动脉飞过，在立方体表面钉入三十公分深。
血色晶体终于浮现裂痕，那些精密复刻的暗纹开始成片剥落。
苏凌突然嗅到白灵常用的茉莉发香，混在焦糊味里格外清晰。
他分神了0.3秒，右肩立刻被反噬的能量流洞穿，伤口处却没有血，只有细小的齿轮状妖物在啃噬骨缝。
“就这点牙口？”他狞笑着将断剑插进伤口搅动，飞溅的齿轮碎片在屏障表面撞出火花。
器灵巨蟒趁机收紧身躯，血色晶体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裂缝中渗出沥青状的粘稠物质。
苏凌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火锅店那锅熬糊的牛油锅底。
屏障的震动频率突然加快，所有游离的时间碎片开始向顶部汇聚。
苏凌眯眼盯着晶体上方逐渐成形的能量漩涡，左手悄悄摸向战术腰带——那里别着六枚改造过的五帝钱，上周刚在停尸房做过“开光”处理。
当第一枚铜钱击中漩涡边缘时，妖邪文字突然集体转向。
苏凌看着那些怨灵笔画争先恐后扑向五帝钱，笑得差点被自己的血呛到：“这么喜欢阴气重的东西？早说啊！”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尚未愈合的招魂幡刺青。
漩涡的吸力出现刹那凝滞。
苏凌靴跟猛踏虚空，借着反冲力炮弹般射向血色晶体。
断剑在最后一刻脱手飞出，剑柄处器灵幻化的蟒首突然裂开三瓣口器，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驱邪经文——全是潘幽用朱砂掺着黑狗血写的微雕。
“给爷破！”
晶体破碎的声响像一整个玻璃工厂在爆炸。
苏凌在强光中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却摸到满脸冰凉的液体——不是血，是突然凝结的妖雾露珠。
他透过指缝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无数碎片中分裂，每个碎片都举着不同年代的武器，从青铜戈到粒子枪应有尽有。
当啷！
最后一片晶体坠地时，苏凌的靴子正踩在未来自己的虚影上。
辐射尘如退潮般缩进地缝，露出屏障后方布满龟裂纹理的地面。
他弯腰捡起块还在抽搐的晶体残片，对着月光端详里面游动的暗红色絮状物：“李长老的审美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恶心。”
夜风突然送来真实的咖啡香。
苏凌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金手指却意外地保持沉默。
他循着气味转头，看见三米外的水泥柱上贴着张便利贴——是白灵的字迹，写着“拿铁多糖”，日期显示是爆炸发生后的第37分钟。
“时间闭环？”他用剑尖挑起便利贴，背面慢慢渗出墨渍，逐渐显现出潘幽的笔迹：“下次用护身玉坠当炸弹前，麻烦先想想我的年终奖。”
苏凌嗤笑着捏碎纸片，抬脚跨过仍在抽搐的屏障残骸。
鞋底接触新区域的瞬间，战术腰带上的罗盘突然垂直立起，表盘里的二十八宿疯狂旋转，最后齐刷刷指向正前方某个放射状裂痕。
裂痕中心插着半截桃木簪——和他送白灵的那支一模一样，只是簪头沾染着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暗绿色铜锈。
苏凌蹲下身，发现簪子周围的地面布满血管状凸起，那些紫黑色“血管”正随着罗盘指针的颤动有规律地搏动。
“玩够替身游戏了？”他突然对着空荡荡的前方开口，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某个凸起处。
当掌心雷火即将爆发的刹那，地面所有“血管”突然收缩，露出下方由妖邪符文组成的庞大矩阵。
每个符文都在呼吸。
苏凌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些蠕动的字符他曾在特勤局绝密档案里见过，当时被锁在铅盒里的残页只记载了三个符文就导致两名研究员发狂。
而现在，足足两百七十个变异符文在地面组成六芒星阵列，中心供奉的物体让他的金手指开始间歇性失明。
那是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琥珀色球体，表面布满类似脑沟回的纹路。
球体内部悬浮着十二颗瞳孔状晶体，此刻正齐刷刷转向苏凌的方向。
当他的影子触碰到最外围符文时，所有晶体突然同时眨了下眼。
罗盘在他腰间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
苏凌缓慢地转动脚尖，战术靴底与地面摩擦出带着火花的刻痕。
他注意到每颗“瞳孔”里都封印着不同形态的妖雾，从最普通的伥鬼到本该灭绝的三头烛阴一应俱全。
当他的视线与某颗银灰色瞳孔对上时，耳边突然炸响白灵带着哭腔的呼唤。
“……这次是声波攻击？”他抹掉耳垂渗出的血珠，剑尖却稳稳指向矩阵中心。
琥珀球体突然开始高频振动，那些妖邪符文的呼吸节奏随之加快，在地面形成令人眩晕的波纹。
苏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