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
顾惜边说边低下头，顺着季慕礼的视线瞧。
只一眼，脸唰得红了。
她的伤在背后，为了不摩擦到伤口，所以病号服特意选大了一号。
刚才她一激动，肢体动作有些大，领子竟直接下滑到肩头，半箍在身上，硬是把个oversize的病号服穿成了一字肩性感衬衫。
圆润白皙的胸口居然裸露出了一大半春光！
顾惜伸出左手遮挡季慕礼的眼睛，右手慌慌张张地整理衣服，高声怒斥：“你转过去，不许看了！”
啪——
她的手被季慕礼一把擒住。
下一秒，整个人身子向前一趔，被他拉进怀中。
他一手环着她的腰，另一手从她身后提住衣服向上轻拉，很快将她纤细的身子遮好。
季慕礼直起身，抓着她的手没松开，手指在她掌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画圈。
两人都不说话了。
病房陷入一阵怪异的沉默中。
许久，季慕礼才轻声道：“我不想联姻。”
顾惜还有些别扭：“你想不想的不用和我说。”
她在心里暗自吐槽：何况这也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生来就享受了家族带来的无尚荣耀，自己的一切都是属于家族的。
婚姻又如何？
若是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怕是连自己都要贡献出去。
想想也真是挺可怜得。
“阿惜。”季慕礼缓缓抬首，凝视顾惜，“我后悔了。”
顾惜心口一颤。
“其实你逃离季家的那天，老爷子跟我说了很多，我真听进去了。前几天我也觉得，你留在我身边太辛苦了，或许应该放你和孩子们离开。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他握着顾惜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咚咚——
隔着衣服，季慕礼强劲的心跳格外清晰。
“这次地震后，我一直在一线赈灾，我看到太多家庭妻离子散，看了太多人间惨剧。那时候我想的第一个人是你，想的第一件事是想和你，和两个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庭。如果没有你，没有两个孩子在身边，即便是我真守住了季家的家业又有什么意义呢？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但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不会再让你失望，一定事事以你为先，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顾惜心跳漏了半拍，眼睛不受控制地不断眨动。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轻声道：“你……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们不该再有任何牵扯了。
尤其是这种时候。
他应该心无旁骛地去解决季镇国，而不是在这里和她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而她，应该带着孩子们离开澜城，而不是留在这里，听他说这些东西。
她爱过他，也看得出来，此时此刻，他说这些话都是真心的。
或许，他现在也是爱她的。
只可惜，他们的爱不在同一时间。
季慕礼做了个深呼吸，神色坚定地看向顾惜：“阿惜，留下来，好吗？”
他双眼微红，嘴角轻轻发着颤，一向镇定的神情在这一个全线崩塌。
“我希望你留下来。”
他又往顾惜身边靠近些，沉声重复了一遍。
呼吸交融的瞬间，顾惜的呼吸停滞了。
以为早就死透了的记忆重新复苏。
他是季慕礼。
是她从小到大喜欢的人。
是她整个青春的记忆。
是她曾想要永远留在生命里的人。
即便是过了这么久，那颗心还是会为他蠢蠢欲动。
她嘴唇动了动，话到了嘴边。
嗡嗡——
不合时宜的手机震动打断气氛。
季慕礼锁眉挂断，重新看向顾惜。
可电话那头的人百折不挠，又打了过来。
季慕礼刚要挂，顾惜柔声道：“先接吧，也许有什么要紧事呢。”
她看到了备注：顾婉清。
这三个字将她刚唤醒的记忆瞬间抹杀。
脑海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提醒她，别忘了当年的事。
这世上从没有破镜重圆，有的从来只是重蹈覆辙。
季慕礼不知她在想什么，皱着眉心接起电话：“有事吗？”
“慕……慕礼，顾惜……顾惜在你身边吗？”
顾婉清给他打电话竟是要找顾惜。
他看向顾惜，愣了一瞬，冷声接着道：“什么事？”
“爸爸……”顾婉清抽抽搭搭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爸爸他……他不行了。”
顾海洋不行了？
季慕礼猛地看向顾惜，犹豫片刻，还是点开公放，继续问：“为什么？”
“地震那天，爸爸正在地下室取东西，结果被砸到腿。经过抢救，原本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可是……可是今天他突然病情加剧，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如果顾惜在你身边的话，你能不能让她来医院一趟？爸爸说，他有要紧事要和顾惜说。”
话音才落，电话那头传来苏柔凄厉的哭喊。
顾婉清的电话也挂断了。
季慕礼拧着眉心看向顾惜：“你去吗？”
听顾婉清和苏柔刚才的反应，这事不像假的。
虽然顾惜不是顾海洋和苏柔的亲生女儿，可她终究是他们两人养大的。
何况顾海洋若是真没了，后面还要牵扯顾家家产如何分割的问题。
当年外婆给她留了不少东西，都被顾家霸着，若是她想要回去，必须得过顾家这一关。
于情于理她都要去见顾海洋一面。
思忖几秒，顾惜微微颔首：“去。你知道顾海洋在哪家医院吗？”
这对季慕礼不是难事，等顾惜换好衣服，他已经打听出来，顾海洋被砸的当天就被送进澜城市一院。
“我送你去。”季慕礼把外套递给顾惜，“如果有什么变故我也能帮你应对。”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顾惜没推辞。
季慕礼驱车半小时，穿过满城的废墟，将顾惜送到市一院。
这里作为澜城最大的医院，冲在赈灾抢救第一线，早就是人满为患，连一楼的候诊大厅里都摆满了病床。
顾惜正准备给顾婉清去个电话，问清楚顾海洋在哪个病房，就见电梯打开，几个医护推着病床出来。
后边还跟着哭得站不稳的苏柔，她旁边是同样双眼血红的顾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