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又做梦了。
光怪陆离。
她总梦到那个男人。
可却总记不住他的脸。
这次,她终于追上他了。
她抓住他手臂,欣喜地叫他。
她想起来了,他叫裴恒。
裴恒。
这个名字好熟悉。
“裴恒!”她一下从梦中醒来,激动地坐了起来。
满头的冷汗,心悸不已。
“昭昭,”
赵明礼担忧地看着她。
谢昭昭低头看自己竟是拉着赵明礼的手臂。
她缓缓地松开。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谢昭昭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恢复神智:“我想起那个男人叫什么了。”
“什么男人?”
“我梦中的男人,他叫裴恒。”
谢昭昭话音落,房间似有风吹进来,珠帘微微晃动,发出珠玉撞击的清脆声音。
赵明礼故作轻松笑了声:“他就是你的前夫。”
谢昭昭表情怔然:“竟是他吗?”随即失笑一声,“原来是他,不提那个负心汉也罢。”
“你脸色看起来不好,今晚让琉璃给你守夜吧。”赵明礼有些担心。
谢昭昭摇头:“不用,劳表哥帮我倒杯水,有些渴了。”
谢昭昭唇瓣干涩,喉咙也有些痒。
谢昭昭喝了水,再次躺下。
不久后蜡烛自动熄灭,房间陷入黑暗。
许久,门外那道身影才消失。
她在梦中唤了他名字。
她竟然记得他的。
她冷汗津津,表情痛苦,定然是摧骨蚀心之痛。
在找到解除蛊毒的法子之前他不能再见她了。
……
裴恒站在院中,环顾四周,这里承载了太多的记忆。
如今要离开了。
他当然知道迟早会离开。
但却没想到是如此离开。
沐儿戴着虎头帽,仰头看向裴恒,小脸泪痕未干。
“阿娘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裴沐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晶莹,说话时呼出一阵白烟,越发显得可怜无助。
这几日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性子,不爱说话,更不爱笑。
“回京舟车劳顿,阿娘病还未好,等天气暖了,爹爹带你回来接阿娘。”
“我们不能等天气暖了再去京城吗?”裴沐执着道。
他怕他们走了,阿娘回来找不到他们怎么办。
裴恒抱起儿子,干燥的大掌擦了擦儿子脸上的泪痕:“我们先把一切安排好,这样阿娘一回去就能看到新家的模样。”
“阿娘喜欢吃葡萄,我们种棵葡萄树,等阿娘回家正好可以吃。”
“好!”裴恒嗓音发紧,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爹爹,我想堆个雪人,等阿娘回来就能看到。”
裴恒别过脸去,没让儿子看到他眼尾的猩红。
裴恒放下儿子,父子俩第二次堆雪人,这次比上次快了许多。
只是,比起上次的欢乐气氛,两人的身影格外落寞。
裴恒最后在沐儿的雪人上系上红色丝带,闭了闭眼。
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抱起儿子道:“走了!”
裴辞礼关上院门,轻叹一口气。
她来边城,兄长交代,若新妇不受管教,想办法让毅之休了她。
如今……
她未曾受过情爱之苦,但知生死别离之痛。
此刻毅之一定摧心伤肝,痛彻心扉。
大雪掩盖了所有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明月楼
明月楼自开业便生意爆火,日进斗金。
各府中中馈皆有内宅妇人掌管打理,她们自然是最有钱的。
出手也更大方。
明月楼走的就是高逼格小资情调。
迎合了她们的品味,不愁生意不好。
半年来,附近州县借着这股东风,开了几家女子消遣的会馆。
只是生意都无法和明月楼相比。
不止明月楼。
谢昭昭的话本西游记之齐天大圣被拍成小剧场在玉楼春上演后,场场爆满,名声大噪。
各地戏楼都重金邀请玉楼春的伶人前去表演。
“除了京城的畅音阁邀请,京城的千秋鉴还想重金买下我们的戏班子,私下来了不止一次。”
“若真要去京城,何故便宜他们。”谢昭昭唇角上扬。
方序秋眼睛一亮:“妹妹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京城贵人无数,许多生意背后都有他们撑腰。
可她也是堂堂大齐郡主。
论身份背景也不输别人。
背景有了,那剩下的便是凭本事了。
上元节时齐天大圣的灯笼和面具供不应求,不知养活了多少商贩。
方城街上许多孩子都争相扮演齐天大圣呢。
说起这个,还真要多谢沈先生。
他笔下的师徒四人活灵活现,传神极了。
方序秋有绝对的信心。
“都说京城富贵迷人眼,我倒也想去瞧一瞧。”谢昭昭摇着折扇。
今年春天下了好几场雪,显得冬天格外冷,格外长。
春天还没过几日,竟又是夏天了,才四月已经热得人心烦意乱了。
“京中七夕灯会格外热闹,若是我们脚程够快,说不定还能赶上,不过,赶不上也不要紧,八月便是中秋了。”
谢昭昭点了点头:“总要收拾几日,这边的生意也要交代好,这才是我们的大本营,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妹妹说得极是,那几个掌柜可是妹妹手把手教的,总得给她们历练的机会。”方序秋道。
谢昭昭点头:“我还得同我表哥商议。”
表哥待她如亲妹,衣食照顾无一不周,她打算闯京城,总要和他商量一番。
谢昭昭本以为表哥一定会支持,却不想他激烈反对。
“为何?”谢昭昭不解,“京城是最富贵的地方,肯定比方城生意好百倍,我为何不能把生意做到京城。”
赵明礼自然不能告诉她说因为裴恒在京城,在她蛊毒未解之前不能碰上。
自裴恒离开边城之后,昭昭心口疼的毛病也许久未犯。
他不能冒险。
而且,裴恒前几日才来的书信,尚未找到克制之法。
裴恒回京后才知那个许太医已经病逝,大理寺密卷的确有关于断情蛊的记载,但已经是三十多年前。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有用线索。
昭昭若贸然进京,若两人碰到,岂不有性命之忧。
“京城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皇亲遍地,哪能容你们两个丫头胡闹,总之就是不行,长兄如父,这件事你必须听我意见。”
“表哥未免太过固执,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好好同你商量,你却一板子拍死。表哥莫要忘了秋娘也是皇亲国戚,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进京的。”谢昭昭一副心意已决的口吻。
赵明礼见她如此固执便道:“你想去京城也可以,去之前先把你和显允的婚事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