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怦然心动。
他身边不缺女人,但只有那宫女给他带来过澎湃的激情,且平生唯此一次。
蒋姑娘给他带来的感觉不能叫激情,而是一种……想哭的感觉。
至于那三个用绣球打中的女人,他一见就倒胃口。
做皇帝后,他觉得他身上的怪事越来越多了。
正德召那宫女进来。
一见之下,他禁不住吓一跳,嘴里自言自语说:
“可怜的女人!”
她生得还算整齐,可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在正德眼里,不再是那个对他又撕又咬的女人。
他知道那女人是存在的,但绝不是眼前的女子。
“御妻待遇不变,让她回去吧。”
紫禁城又多一个怨妇,正德的初恋也夭折了。
“她怎么像换个人呢?那天晚上,她让朕快乐无比,可现在朕一看她就心烦。”
刘瑾有点失望,便挖空心思想别的办法。
这时,站在斜对面的一个内使小火不停地向他又是努嘴又是丢眼色。
刘瑾见了,明白宫外有人找他,便借故离开。
才出宫门,一个小内官向他招手。
他走过去,那人伸长脖子凑在他耳朵旁,叽哩咕噜说一阵。
刘瑾越听神情越凝重,身子像木雕般僵硬。他吓呆了。
焦芳终于在关键时刻将消息泄露给刘瑾。
小内官说完,刘瑾也回过神来。
他一团乱麻的心绪中闪出一念,决不可慌乱,镇定!镇定方能扭转局面。
他暗中长吸一口气,强慑心神,觉得平静了,才若无其事对小内官说:
“有劳小兄弟,你找丘得,叫他给你一百两银子。”
小内官才离开,刘瑾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他的心脏咚咚咚跳得厉害,撞得胸腔有点儿痛。
接着出一身冷汗,人反倒爽利了,脑袋瓜也精明过来。
他抹掉额头的冷汗,暗自庆幸。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此时得到消息,正是最佳时刻,难道不是皇天保佑?俞日明说的不会错,我刘瑾还有大富大贵在后头,怎会死掉呢?”
他又想到张文冕。
皇天给他安排一个料事如神的军师,自然要他干一番大事业。
生死悬于一线,刘瑾很快镇静下来,也是他的过人之处。
他若无其事走回宫中。
七虎仍七嘴八舌,但正德依然心绪重重。
刘瑾说:“万岁爷,奴才一直想着,万岁爷现在为什么对那宫女全不心动呢?奴才有一番想法,请万岁评判。那天晚上,她误认为万岁爷是大内侍卫或内官,所以放胆胡闹。现在她知道万岁爷的身份,天威咫尺,自然感到害怕。”
正德说话仍有气无力的。
“多半如老刘说的吧。”
刘瑾紧接着说:
“左班官之所以胆敢处处要挟万岁爷,是因为万岁爷没有向他们发过雷霆万钧之怒,他们像那宫女一样,不知道万岁爷的威严哩!万岁爷该向他们大大发怒一回,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威难测。万岁爷登位一年来,还没有向他们发过一次威,他们便得寸进尺,以为万岁爷软弱可欺。奴才担心长此下去,万岁爷必让他们和司礼监架空了!”
刘瑾边说边激动得眼泪滂沱。
仿佛正德真的让人给架空了,而他正在为此伤心不已。
也亏他造化,凭空来一付急泪。
他的话戳到正德的痛点。正德挨针刺般激愤了。
正德心想,朝臣的确没有将他当至尊,身边就几个称心的,他们竟也不放过。
他求情,他们不但不退让,反以逼宫相要挟。
他得让他们瞧瞧,谁是皇帝,谁手中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他们一定要顶着干,无非要架空他。
谷大用喊道:“万岁爷,别让人当病猫,发发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