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逸年方二十,还未册封王爷的时候纳了两房侧妃,此次迎娶祁国公主用的王妃的礼制,自是声势浩大。
舒将军领兵不便进京,便遣了桓之代为祝贺。桓之带来了边疆的消息,自然也有叶蓁的。
渊逸耳中听着桓之讲述着关于叶蓁的种种,手里拿的是她做的暗器。暗器为铁铸,绑在手腕的束带为皮质,触手冰凉,就像她的手一样。他久久未出声,看似在研究暗器,实则心绪早已不知道飞到何处。
“听话吗?”渊逸突然问。
“自是听话的,学东西也快,您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个极聪明的,这几个月把那些女先生的本领学得八九不离十了。”
“那就换一批,只要她想学。”
“是。”
“脸瞧着生动些了吗?”
桓之想了想:“为甚差别,比起寻常女子还是一眼就能瞧出不同来,话也极少。”
“这性子是有些不同寻常,无畏无惧才能狠绝,心无旁骛方可将劲儿使到一处,不然哪能学东西这么快,这要是个男子,状元郎都不在话下,可惜是个女儿身。”
“说是女儿身,但她喜欢的东西却都是些男子们爱玩的,舞刀弄枪做暗器自不必说,整日里仍旧素白的一身衣,不束发更不用说用胭脂水粉,偶尔妈妈说她一句,她便一副懵懂的样子,我瞧着她不是听不懂,是装不懂。”
渊逸听着,眼前出现了桓之所叙的画面,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别拘束她,跟妈妈说,该教的教,她想如何就如何。喜欢舞刀弄枪就给她再请个师傅教她武功。我之前瞧着她虽然有点功夫,但防身的招数居多,那些狠辣致人死地的招数全靠本能,没一点章法。教她些,等大了也好防身。”
桓之看着渊逸脸色还算和善,便斗胆提了一句:“想必王爷日后是要用这女子的,学些本领无妨,教她功夫是不是就不必了?”
渊逸摸了摸脖子上的疤痕,淡淡地道:“教,只要她想学。一个弱女子,有点武功也奈何不了我,你只管去做。”
“是。”桓之不再坚持。
桓之曾听父亲提过,先皇曾有四子二女,长子夭折,四子还是孩童,二子渊拓也就是当今皇上喜文,三子渊逸善武自幼由名师教导功夫深不可测,那日叶蓁能伤他除了未防备,想必更多地是为了试探。
渊逸站起身向外走,桓之从思绪中回神,跟了出去。渊逸站在府院中央,四周看了看,将暗器绑在手腕上,而后对准一棵大树按下了一侧的按钮,按钮较轻只是需要长按,渊逸试了几次才成功。一个红豆大的的铁球弹出,将大树碰破了点皮,掉落到了地上。他挥挥手,贴身侍卫立刻跑去将铁球捡了起来,奉到他面前。
“力度太弱。”渊逸盯着铁球,转身问桓之,“这球哪来的?”
桓之赶忙回道:“她自个儿做的,请铁匠烧了铁水,又灌到先前做好的模具里。模具也是她想出来的,费了些功夫,换了好多材料,最近才成。”
“好不容易成了,瞧着高兴吗?”
桓之不确定叶蓁的反应算不算高兴,想了想,便如实回道:“面上瞧不出,倒是多用了些蔬果。”
渊逸又笑了,点点头,转身将暗器和铁球放到侍卫手中,吩咐道:“去,找童将军看他有没有办法让这暗器的威力大一些,起码能打伤人。”
侍卫领命,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在下还有一事请王爷定夺。”桓之说着,看了眼周围的人。
渊逸屏退众人,与桓之一起回了殿内:“说吧!”
“为了将乌山的匪寇一举歼灭,在下派了个细作前去打探,没成想发现那匪首竟与祁国有来往。恰逢王爷迎娶祁国公主,在下只得将此事压了下来,禀明王爷请王爷定夺。”
渊逸面色一凛,却又将心中的震惊和疑惑强压了下来,问道:“知道此事的还有几人?”
“仅此三人,家父也未曾知晓。”
“很好,继续让你派出去的细作盯着,有异动随时来报。至于这匪寇,先留他几日,等探清楚情况再说,倘若他们再去骚扰山下百姓,格杀勿论绝不姑息!”
“是。”
一个月后,桓之的身影出现在了清月阁的后院,听着妈妈的汇报,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慵懒,似乎听得百无聊赖却又不得不听。红叶悄无声息地端着一壶酒移步而来,他立刻来了精神,一把将她揽在怀里,顺手在她的腰间捏了一把,手不老实起来。妈妈在一旁瞧着便有了退意,语速也快了:“叶蓁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所以... ...”妈妈抬头看了一眼桓之,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说。”
“老奴斗胆,并没有让人教叶蓁房中之术,孩子年龄还小,怕乱了她的心神。”
桓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妈妈这会儿怎么动起恻隐之心来了,谁不知道,一个女子一旦进了这个门,首先要学的便是这个。怎么,轮到叶蓁,你反而不舍得了?”
“不是不舍得。”妈妈慌忙回道,“只是觉得那孩子脾气颇为古怪,老奴自认见多识广,竟有些拿不定主意是教她好些还是不教好些。她才刚满十一岁,还未到及笄之年,过早地接触... ...”见桓之一直没有搭话,妈妈的心像擂鼓一样,不敢说下去了。
桓之将手伸进红叶的衣内,看着她那春水荡漾的凤眼,道:“红叶他们也不过这个年龄便学了这些本事,所以才会如此招人。让你教你就教,有本事你就把一根木头教成红叶这样的可心人儿,本公子肯定重重有赏!”
妈妈不敢抬头,只得领命,迅速出了房间。
“来了就叶蓁长叶蓁短,公子都忘了红叶了!”红叶娇喘着,很快与桓之缠在了一起。
桓之急急地扯着红叶的衣服:“以后你少去招惹她,懂?”
红叶不懂,但最会察言观色,立刻撒起娇起来,很快让桓之的眼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嬉闹半日,桓之才懒懒地穿齐衣服,让小厮喊了妈妈过来,两人一起去了后院。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妈妈忙答:“学舞呢,快一个时辰了,晚饭前结束。”
妈妈带着桓之从角门进了后院,刚进院子,老远就听到了银铃般的笑声,直喊着:“先生这是要挠我痒么。”
女先生说了句什么,桓之没听清楚,只听见那声音又笑了起来,告饶道:“先生放过我吧,我可不是叶蓁小姐,腰硬得很。”
桓之停下了脚步,嘴角漾起了一丝笑:“这是谁,倒天真活泼。”
“就几月前您送来的甜樱,她怕叶蓁一人学着枯燥便在一旁陪着一起学。”
当初选两个婢女的时候是手下人张罗的,香桔来的目的很明确,他对她也颇为熟识,这个甜樱他连见都未曾见过,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倒是心痒了起来,不由加快了脚步。
桓之没有进门,而是躲在窗户的一侧往屋里瞧。叶蓁未曾练舞,许是累了,正端立在一旁瞧着女先生教甜樱。脸虽没有那么木了,但也鲜少有表情,余光瞥到他,也没有要请安的意思,全做看不到。桓之不与她计较,原本他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一双眼睛便粘在了先生身边的小女子上。
甜樱的相貌远比不上叶蓁,但爱笑,性格少有的活泼,与叶蓁一冰一火,倒也有趣。她也留意到了桓之,天真无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又掩饰了,继续学了起来。叶蓁一双眼睛在窗外和甜樱身上扫了一圈,默默地出了房间,像没看见妈妈和桓之那样直接进了隔壁的房内。
甜樱比叶蓁大上几岁,个头也比她高出许多,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虽然看上去没有清月阁里的姑娘们那样娇柔,但也别有一番趣味。碍于是叶蓁的贴身婢女,桓之不敢造次,不然,以他那花心的性子早就扑了上去,这会儿只能强忍着,心里想着改天必寻个由头将她换回自己府种,留在此处,可惜了。
叶蓁吃了盏茶,妈妈走了进来。两人平日里交流不多,也不过是每日的例行公事,以往都是妈妈说,叶蓁听。今儿有些反常,叶蓁先开了口。
“香桔和甜樱姐姐平日里节俭惯了,我瞧着身上的衣服都旧了,妈妈替我给她们置办些衣裳吧。舒公子赏我的脂粉和珠钗不便转送,还请妈妈再替我置办些,分给两位姐姐。”叶蓁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了眼前的桌上,行了一礼,“有劳妈妈。”
妈妈将银子拿过,抬头看着叶蓁,心想着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收买人心了吗?不过这时机颇有些耐人寻味,偏偏是舒公子看上甜樱的时候。她不知叶蓁是不是在打什么小算盘,但举手之劳还能赚些零花钱的事,倒也没必要非要问个究竟,便应了下来。她清了清嗓子,道:“姑娘明儿开始要学新的东西了,一是防身之术,二是这清月阁的姑娘都要学的。”
叶蓁拿茶盏的手顿了一顿,一双明月一般的眼睛抬了一抬又垂了下去,道:“也好,早晚要学。”
妈妈盯着叶蓁,忍不住多嘴道:“想必姑娘日后是大富大贵之人,这房中之术虽上不了台面,但关键时刻也能为姑娘争些恩宠,望姑娘莫要抵触。”
“抵触?”叶蓁放下手中的茶盏,用最近学的“笑”给了妈妈一个淡淡的笑脸,“妈妈说了,这也是项本领,有什么好抵触的。不过,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妈妈愿不愿意。”
“姑娘请讲。”
“甜樱姐姐似乎也是个好学之人,既然如此,也让她一并学了吧!”
妈妈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此事甚是私密,姑娘还是独自一人学为好。”
叶蓁挑了挑眉毛:“妈妈要是为难,我自己与先生讲。”
妈妈收回了投射在叶蓁脸上的视线,思忖片刻后回道:“老奴立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