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娘亲和弟弟都不在,他们和邻居去街尾烧街衣去了。
院子还掉落着几颗金银元宝在地上,些许金白色的铜钱纸,在这散发着幽暗烛光的环境里,不知怎么有点渗得慌。
破烂的白灯笼和纸屋随意地扔在角落,狮虎仙鹤等灵兽像是被做坏了,同样堆放在阴暗的墙角。
那一双双地眼珠子,明明没有动,她却感觉到有目光一直盯着她看。
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飘过,空荡荡的没有人气,仿佛外面将这里隔绝成一个小世界一般。
屠妙灵脸色发白,站在门口,竟有些不敢进去。
她没想到桃儿居然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想象不到如果自己住在这里该有多么的害怕。
“怎么了?妙灵?”
俏生生的少女站在院子中央,穿着一身粉青色的上襦下裙,扎着蝎尾辫,笑容清甜俏丽。
突兀的同时又意外和这个环境融合的恰到好处。
陶桃观察了下四周,恍然大悟,连忙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相处这么多天,她原以为屠妙灵没有什么避讳的东西,结果忘记了女孩子也是会有害怕的东西。
“别害怕,我在呢,我保护你。”
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她逐渐回过神来,故作轻松地笑道:“这有什么的!我才不害怕,我杀过这么多猪,煞气重的很,“他们”才不敢靠近我。”
陶桃看着她嘴硬的模样,笑而不语。
“那你坐在这里,我进去拿东西。”
她让屠妙灵坐在院子的凳子上等她,随后走进屋子。
陶桃走进去后,这院子就彻底寂静下来,只有她一个人在。
屠妙灵低头忍住想要东张西望的念头,生怕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地方,尤其是今日还是中元节。
但等了一会儿,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她耐不住性子,开始呼唤着她。
倏然她似有所感,猛然回头看去,一个纸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白面红唇,吓得她放声尖叫。
“啊!!”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陶桃,急忙跑了出来,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屠妙灵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钻进地缝里。
见此,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抱住她,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部安抚着。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死物。”
她呜呜咽咽地说道:“…桃儿,你们……你们家太可怕了…”
陶桃望着正对着他们的纸人,想起着原本在躺在角落里,是她拿来练手的,没想到被风一吹竟然站起来了。
也难怪她会吓成这样。
陶桃站起身,走向纸人,皱着眉伸手将纸人的脑袋给拧了下来,扯掉它身上的纸衣。
而后回到她身边。
“好了,我已经处置了,它不会吓你了。”
闻言,屠妙灵悄悄地抬起头看她,眼前看着这张纯俏无害的脸庞的主人,却有种不一般的安全感。
明明她长得就是一副需要他人怜惜保护的样子,到头来居然是她在保护她。
顿时屠妙灵尴尬得忍不住脸红。
陶桃拿过一张大的蒲席铺在地上,将做纸扎的用具放在上面,示意在她坐上来。
这蒲席是用稻草编织而成,有一指厚,平日她更多会坐在铺着蒲席的地上做纸扎品,方便又舒服。
纸扎品取竹、木、麻线、宣纸为主要材料,再以竹、木为骨架,以线团缚部位,糊宣纸遮住裸露的骨架。
画上五官,粘上头发,穿上漂亮的裙子,基本就大功告成。
屠妙灵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小童女,扎着羊角辫,脸颊酡红,小脸圆圆肉肉的,嘴巴也小小的。
有点惊悚又莫名的有点可爱。
童女约莫七寸高,头顶拧一个铁环穿过麻绳,吊在竹竿上,再从背后开出一个洞,里面放上小小地蜡烛。
中元节限定花灯就大功告成。
“怎么样?好看吧?”
小童女的五官被她画得十分精致可爱,只是太过逼真,让人不敢直视。
屠妙灵不懂她的嗜好,但是很努力地在理解。
她嘴角抽搐了下,点了点头:“好看!特别好看,你都可以当画师了。”
“诶?你是不是还没有点睛啊?”
她指着一双大眼睛,但是却没有眼珠的纸人,惊奇地说着。
陶桃看了一眼,“不点了,今日是中元节,况且这灯只是做来玩的。”
古代对于纸人从来不用笔墨点睛,据说这会给纸人赋予灵气,从而会引发一些不好的事情,可能会导致纸人复活,或者被孤魂野鬼附体,带来灾难。
虽然在后世给纸人画上眼睛已经不是这么避讳的事情,但是现在是现在,丧葬行业有不言而喻的规矩,那就理应遵守。
可有些主顾不知,一心要点睛,这时候可以用针尖扎眼来应对。
她拿着做好的纸人灯递到屠妙灵面前,笑道:“送你。”
“啊?!”
屠妙灵双目圆瞪地看着她,面露难色,手指哆嗦着,就是不敢接过。
噗呲一声。
陶桃笑了笑:“逗你的,走吧,你拿花草灯,这个纸人灯我提着。”
走在熙熙攘攘地大街上,吆喝声和惊呼声纷至沓来,不少经过她身边的人,都回过头来好奇惊讶又带着点惧意地望着她手里的灯。
两人说说笑笑,倏然有个忙不迭地撞了她一下,没道歉,还一脸不善地样子。
陶桃刚要说什么,倏然眼神一顿,喉间凝滞,那女子什么也没说匆匆忙忙地扎进人群中。
屠妙灵不满地呵斥:“你撞到人怎么不道歉?!哎!你别走啊……”
看到那人不见,陶桃赶忙拨开人群去追,左窜右窜,结果发现那人早就不见踪影。
屠妙灵赶忙跟上去,“让一让,让一让……桃儿…”
好不容易人群散去,却看到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稍显凝重。
屠妙灵还以为她是想找人理论,气愤地说道:“那种不长眼的玩意儿,要是我抓住了,非得赏她一个大耳光!”
“桃儿,有没有哪里撞疼了?”
陶桃忽而回过神来,摇摇头:“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