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欠身,动作优雅至极,那葱白般的手指轻轻捏起一块小巧精致的抹茶蛋糕,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着,吃得极为斯文。
她始终低垂着头,刻意不去看面前的薛志诚,周身散发着一种从容不迫又带着几分傲慢的气质,仿佛此刻她才是高高在上、被人祈求的那一方。
“薛志诚,你身为男人,这么多年来与我和我家密切关联,”她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意味深长的笑容,“难道你不明白,人情债是迟早要偿还的吗?”
柳容辞的眼眸之中,带着明显的傲慢与毫不掩饰的嘲讽,尽管她的表现相对低调,可那股子轻蔑的劲儿却怎么也藏不住。
薛志诚听到这话,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震了一下,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整个人都愣了一瞬。
柳容辞那绯红色的嘴唇轻轻开合,声音清脆却又透着丝丝寒意:“所以,先把你欠下的债还了,你才有资格在我面前炫耀你对别人的深情。”
在柳家破产之前,它可是天水市历史最为悠久的名门望族之一。
虽说柳家在财富方面并非首屈一指,但一直以来凭借着良好的家风和深厚的底蕴,在当地享有极高的声誉。
在薛志诚与柳容辞在一起的那些漫长岁月里,哪怕他并非有意为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在这段关系中,从柳家获得了诸多实实在在的好处,无论是人脉资源,还是社会地位的提升,都离不开柳家的助力。
薛志诚听了柳容辞的话,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一下,突然之间,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伸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像是想要借此舒缓一下内心的烦闷。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几米外正冷眼旁观这一切的蔡坪岐。
实际上,柳容辞表面上虽然镇定自若,可内心却一直紧张得如同紧绷的琴弦。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薛志诚坚决不肯借给她五十万,那么在爷爷手术之前,她又该去哪里凑齐这笔救命钱呢?
难道真的要放下自尊,去求那个她最不想求的人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揪得更紧了。
“你最好想清楚,”柳容辞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薛志诚情绪上的细微变化,她依旧保持着脸上那看似温和的微笑,冷静且理智地说道,“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你要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她,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薛志诚原本已经迈出的脚步猛地停顿了一下,就在这时,他听到柳容辞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你那个宝贝宁愿辛苦地去做十几份兼职,也不愿意接受你的帮助。要是明天报纸上登出相关新闻,无数人会对她指指点点,骂她是为了嫁入豪门才当小三的——你觉得她能承受得住这样的舆论压力吗?”
柳容辞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攥住薛志诚西装的袖口,她的力量虽然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执拗,试图以此阻止他走向蔡坪岐。
薛志诚看着蔡坪岐,她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蔡坪岐看到柳容辞紧紧抓住薛志诚的袖子后,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她猛地转开视线,牙齿狠狠咬着嘴唇,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委屈和愤怒。
薛志诚回想起,蔡坪岐身上那件湖绿色的晚礼服,还是他经过多次劝说,她才勉强穿上的。
而今天这场酒会,也是他半强迫地把她带来的。
蔡坪岐和从小就身为名媛、习惯了这种社交场合的柳容辞截然不同,她很难适应这样充满虚伪寒暄和复杂人际关系的场合,更不习惯穿着又细又高的高跟鞋和华丽繁琐的晚礼服,每走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此刻,蔡坪岐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愤怒又屈辱的表情,转身慌乱地朝着门外走去。
她的脚步急促而踉跄,像是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让她难堪的地方。
薛志诚的眼神紧紧跟随着蔡坪岐的身影,他的心里有好几次都涌起强烈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追上去安慰她、保护她。
但理智却像一根紧绷的绳索,死死地拉住了他。
他知道,柳容辞的话虽然听起来尖酸刻薄,可每一句都切中要害,如果他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很可能会毁了他和蔡坪岐的未来。
蔡坪岐从未穿过高跟鞋,又因为情绪激动而急匆匆地奔跑着,没跑几步,就一个踉跄,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一下,她的膝盖和手掌擦破了皮,脸上满是尴尬和痛苦的神情。
这一次,薛志诚再也无法忍受被柳容辞拉住袖口,他用力一甩,将柳容辞的手甩开。
柳容辞的手无力地落回身侧,她抿着嘴唇,静静地看着薛志诚大步朝着摔倒在地上、一脸狼狈的蔡坪岐走去。
柳容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暗自感叹:果然是真爱啊。
与此同时,只见穿着铁灰色西装的安庭深缓缓走到柳容辞身边,他那修长的手指捏起柳容辞吃剩下的半块抹茶蛋糕,送到嘴边尝了一口,随后用低沉的声音略带嫌弃地说:“这太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