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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武林盟会客厅。
七人围坐圆桌之畔,气氛凝重而深沉。
“没曾料到,皇帝竟会对史忠施以如此重罚,王护法此番功绩,着实非凡 。”蓝六尚端坐于椅上,双手交叠于桌面 ,低头垂眸,若有所思地道。
“扶桑不过尽己所能,搜集只是史忠之贪污罪证罢了,真正关键,仍于其自身之谬误。”
王扶桑身姿修长挺拔,面向会客厅外,双手交叠于背后,对着众人,谦逊之词中带着不容置疑得坚定道。
“不过乃皇帝借题发挥,捧杀异己罢了。”落座于盟主对面的欧阳伦,轻摇羽扇,风流倜傥,言辞犀利,直指核心。
自欧阳伦揭露朝廷于武林中暗中布局、搅弄风云以来,七人便开始迅速展开行动,部署周密计划。
他们摒弃了过往不与朝廷中人正面交锋的顾忌,转而将矛头对准朝廷中负责搅弄风云之重臣,誓要剪除皇帝的左膀右臂。
毕竟,于此朝堂之上,但凡朝廷重臣,有几个是干净的,能真正做到清正廉洁?
于是,楚龙飞果断命王扶桑暗中搜罗史忠违法犯罪之种种铁证。
夜色如墨,将此确凿无疑之证据,悄然置于史忠的死对头——秦明的床头,借力打力,扳倒史忠。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皇帝竟丝毫不顾念君臣之情,对史忠施以抄家流放之重罚。
原来,因许贵妃之事,皇帝心中郁结难消,心中有气无处发泄。而献计之人乃史忠所荐,是故,借机严惩史忠。
史忠心中明镜高悬,乃自己知晓了太多的宫廷秘辛,皇帝能留其活口,已属于万幸。
有道是“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史忠如此,许絮亦然。
“盟主,欧阳伦刚刚收获燕儿传书,邀欧阳伦往南部一行。”欧阳伦目光炯炯,望着对面低头沉思的楚龙飞说道,语气郑重。
楚龙飞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嗯,燕儿于信中已详述其因,既如此,那便烦请欧阳公子相帮小弟麟儿了。”
言罢,楚龙飞起身,双手抱拳,向欧阳伦深深一揖,诚挚之至。
而后与福伯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道:“事情紧急,欧阳公子请先行一步,本座与总舵主将盟中诸般事物安排妥当,不日亦会前往南部。”
数月未见燕儿,楚龙飞的心 仿佛浮萍般,无所归依。
但凡燕儿离开其身畔,楚龙飞之心底便空落落的,缺失了那份家的温馨与归属感。
数日前,正值燕儿十八岁芳辰之际,福伯精心筹备了诸多的生辰贺礼,喜滋滋地送往南部与燕儿。
届时,楚龙飞便已然体悟,福伯此举,乃是满载了对燕儿的深深思念与牵挂。
于是,二人协商,妥善处理完毕武林盟的紧急要务后,将武林盟交由公孙无忌打点,
而后二人携手同往南部,探望千思万想的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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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武林盟大殿。
“报——盟主,北部欧阳伦公子已到大殿门外,请求拜见。”传信侍卫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毕恭毕敬地禀报道。
“嗯。”麟儿依旧那副模样,懒懒散散,落拓不羁地啃着水果,一副处事不惊地用鼻音回了一个字。
仿佛此事,他并未放于心间,亦无甚特别,对于侍卫的禀报,他仅只淡然地表示知晓了而已。
然后……没下文了。
“这,那个,欧阳公子请求拜见。”传信侍卫见状,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重复了一遍。
麟儿似乎不耐烦了,这次却竟连一个字的回应,皆吝于给予。
正当侍卫万分尴尬之际,宝座之上的燕儿,轻启朱唇,以她那柔美的嗓音,温声细语吩咐道:
“以贵客之礼,诚邀欧阳公子至武林盟庭院凉亭一叙,我与盟主稍后便道。”
“是,盟主。”传讯侍卫下意识地应道,话音未落,自己便愣住了。
大殿之内,众英雄豪杰亦是一片愕然,他们武林盟的事,何时由一名女子做主了?
然而,畏于楚龙鳞的威压,各自仅只暗自思量,无一人敢贸然出声。
众人皆知盟主对此女无上宠爱,视若珍宝,谁敢捅这马蜂窝,触此霉头。
殿下,上官南目光炙热,紧紧锁定燕儿身上,饱含无尽的渴望与深情。
而燕儿,却自始至终未曾分予他一个眼神。
自那日后,上官南频频造访,却屡屡受挫,要么遭飘雪宫冷面阻挡,要么被麟儿瞪了回去。
此事,上官南自知理亏,霸占了盟主之姐的清白之躯,自是不敢让盟主知晓,于是每每楚龙鳞伴于燕儿左右之时,上官南便寻不到与燕儿私下会面的丝毫契机。
接连数日,上官南心痒难耐,盟主却始终与燕儿如影随形,同进同出,毫无半分接近燕儿之机。
他恨不得此刻便将麟儿拉下盟主宝座。
只要自己坐上那个位置,要什么样的女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上官南心里默默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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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武林盟庭院凉亭。
茶桌上,那套精致的茶具,依然洁净如新,静静地躺在那里。
只是此刻,执壶煮茶之人却非燕儿,而是飘雪宫大宫女绿瓶。
燕儿早已扑进了欧阳伦怀里许久,任凭楚龙鳞多次发出“咳咳”之声,亦是不肯自欧阳伦怀中出来。
已然数月未见羽扇哥哥,燕儿着实思念的紧,全然不顾飘雪宫众人的目光,以及麟儿的存在,偏要赖于欧阳伦怀里,久久不肯出来。
欧阳伦不经意间瞥见麟儿投射而来的不友善目光,那眼神仿佛带着几分自家白菜被人拱了的哀怨与不悦,十分不开心的注视着欧阳伦。
于是,欧阳伦轻咳一声,温柔地推开怀中燕儿道:“燕儿,我们先谈正事。”
燕儿却不理会,再次毫不犹豫地扑进欧阳伦怀抱。
欧阳伦无奈扮笑笑,向麟儿做了个鬼乱,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燕儿,羽扇哥哥一时半刻不会离开南部,我们来日方长,此处……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着呐。”
欧阳伦的目光轻轻掠过麟儿,又不着痕迹地瞄向飘雪宫众宫女,而后眼神投向凉亭之外,那处尚有十数名武林盟护卫,防守于凉亭四周。
燕儿终于似有所悟,大发慈悲地自欧阳伦怀中出来,端坐于石凳之上,与绿瓶一同动手,为欧阳伦与麟儿沏茶泡水。
夜幕低垂,一轮弯月高高挂起,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光亮与浪漫。
“羽扇哥哥,详细情形便是如此,我与麟儿未曾轻举妄动,只待羽扇哥哥前来未雨绸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以你之聪颖聪慧无双,定能指点江山,智计百出。”
对于燕儿的赞誉,欧阳伦报以淡淡一笑,满含柔情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温声开口:“此事干系重大,切不可操之过急,需从长计议,方保万无一失。”
燕儿分别递于弟弟与羽扇哥哥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
欧阳伦接过啜了一口,终于又品尝到了家乡清茶的味道,令他感慨万千。
“盟主现今当务之急,乃手中无人可用,孤掌难鸣。”欧阳伦缓缓开口,言语间带着几分沉思。
燕儿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转向欧阳伦,以询问的口吻插口道:“那么,北部武林不可以出人出力相帮吗?”
欧阳伦此刻,心中虽迫切渴求与燕儿亲昵,奈何亲眼目睹少年盟主正依偎在燕儿怀里,只得克制自己,一本正经地答道:
“自是可以,南部武林亦有六大派,需将其牢牢掌控于盟主自己手中,北部武林少林与南部少林同宗同族,可以书信请求相助盟主,且……”
言及此处,欧阳伦忆起当日崆峒派打趣武当道士与峨眉尼姑乃为一家的趣事,不禁莞尔笑道:
“而且少林、武当同峨眉素来交情匪浅,自如可以商讨此事,加之北部华山与衡山的交情,如此我们便有三大派相帮。”
只要北部武林出手,麟儿便稳赚三大派的鼎力相帮。
“不要他帮。”麟儿一口吐出水果的果核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孩子气。
欧阳伦与燕儿,一时竟未能领会麟话中儿之意。
少顷,燕儿揪着依偎于自己肩侧之少年盟主的耳朵道:“需要大哥哥帮忙,还耍小孩子脾气,是吧?”
“哎呦,姐,麟儿可是盟主,给个面子好不好?”楚龙鳞叫嚣着,自石凳上弹起,任由燕儿揪着,并未出手反抗。
燕儿松开他,转而面向欧阳伦道:“羽扇哥哥你莫理他,只管接着往下说。”
欧阳伦望着这对欢喜冤家般的姐弟,无奈笑笑,说道:
“盟主所言极是,自是不能单单仅靠北部相帮,南部武林人才济济,江湖中有不少能人异士藏于山野,若是盟主能将这些人才挖掘出来,收为己用,并将他们分布于各派之中,居于重要位置,那么事半功倍。”
“好哇好哇,”燕儿兴奋地拍着手掌:“燕儿也是这般对麟儿说的呐,羽扇哥哥,燕儿现今是不是变聪明了,嘻嘻。”
欧阳伦温柔地看着燕儿笑道:“我们燕儿一直很聪明,只是……”
欧阳伦低头蹙眉,目光落于茶具上的茶盅:“盟主现今身负重任,无法脱身亲往江湖,寻找这些能人异士。”
“有燕儿呀,麟儿需坐镇武林盟,羽扇哥哥亦需留守武林盟助麟儿出谋划策,燕儿却是于此处着实相帮不上什么,此事便交由燕儿去做好了。”
燕儿一脸的迷醉,仿佛神思早已飘离躯壳,畅游南部江湖的大好河山,泛舟湖上,湖边美景尽收眼底。
“不行!”二人异口同声道,语气坚定。
两人怎么可能放心。
燕儿之武功,只是初级水平,打基础而已,于此浩瀚江湖之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若让她孤身独闯荡江湖,凭她的不谙世事与约等于无的武功,不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究竟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竟然胆敢管起姐姐来了。”燕儿娇嗔一声,又上手奔向麟儿的耳朵。
“总之,就是不行,我乃盟主,盟主号令,莫敢不从。”麟儿围着桌子转圈,躲避燕儿之“追击”。
“臭小子,竟然跟姐姐摆起臭架子来了,还什么盟主令,我让你盟主令!”
燕儿不依不饶地追过去,誓要抓住楚龙鳞。
麟儿见茶桌狭小,很容易被姐姐捕获。
于是,心生一计,拉欧阳伦一起下水,围着欧阳伦转圈跑起,企图借助欧阳伦的“掩护”,逃脱姐姐的“魔爪”。
欧阳伦生怕燕儿被着错落之物绊倒,一把握住燕儿手腕,万般珍视地将她拉入怀中:“当心此处高低不平,摔伤了我们宝贝燕儿。”
他轻轻拍了拍燕儿后背,语气中满是安抚:“羽扇哥哥亦不赞许燕儿独闯江湖,太过危险,羽扇哥哥怎敢让燕儿冒此大险。”
“哪个言说乃燕儿自己了,尚有飘雪宫一众姐妹相伴燕儿左右,护佑着燕儿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