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找到的。”
楚子航将一具尸体拎到地上,路明非同时将击毙的两个傩面人也带了过来。
“应该是在我们来之前就被杀了。”路明非看向楚子航脚下死去多时的秘党狙击手。
“至于这两个……”
青色的傩面用细绳固定在脸上,面具上獠牙突出,眉毛憎恶气息十足,额头正中刻着篆体的“暮”字,路明非拿开这些让人心神不宁的面具,映入眼帘的是两张东方人的面孔。
“呦呵,你们老乡?”芬格尔摩挲着下巴说。
路明非沉默。
他认识这个面具的样式,在西伯利亚的尼伯龙根里。
这是一个组织,而组织的首领应该就是他老爹路麟城。
在那场看似无解的实验中他从路麟城的手里轻而易举地逃了出来,不过与其说是逃,不如说是被放走。
其实路明非也想不明白,既然老爹想造神,为什么不在那次暴动中更加彻底一点,不给他任何机会,反而是提前将尼伯龙根中的人员绝大部分都转移了出去,就像是为了搭造实验台而进行的清场,。
但说真的,刚刚苏醒的路鸣泽一点都不强。
路明非亲眼看着他那苍白枯瘦的躯体被试验者从昆古尼尔上取下,那时他瞬间明白过来,路鸣泽分明无所不能,可却偏偏被钉死在了十字架上,原来这群疯子为了抑制魔鬼的苏醒,将魔鬼的血全部抽干制成了血清,可哪怕是这样,魔鬼依然还活着,仿佛世上没什么能剥夺他的生命,连命运之枪也不行。
激烈的交战声从远处遥遥传来,路明非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哪怕隔着半座针叶林的缓冲,依然能听到那边热武器的频繁使用,甚至似乎还有巴雷特那宛如盛夏闷雷般独特的声线。
“走!”路明非掀开西装,将傩面用绳子绑在背后的皮带上。
楚子航接过芬格尔还回来的蜘蛛切插回刀鞘。
没有了轿车,虽然速度确实比之前要慢很多,但好在针叶林中树与树之间的缝隙很大,于是几人直接放弃了沿着道路前进的想法,转而朝着圣约沙法的方向冲入林中。
三人的身形在林间快速穿梭。
“小心绊线!”芬格尔大喝。
丝线系在离地不到20厘米的空中,周围更是有着针叶遮掩,再加上夜色的帮衬,而路明非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如果不是芬格尔极为谨慎地观察地形和障碍,恐怕路明非此时已经被这种名为“claymore”的阔剑地雷轰成筛子了。
这种臭名昭着的武器由美军于1960年代越战时期研发制作,又被命名为反步兵地雷,一旦触发,大约700粒的钢珠会呈扇形射出,对范围内的人造成致命打击。
路明非肌肉绷紧,脚尖堪堪停在一截透明丝线前方,汗珠从他的鼻头渗出,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太阴险了太阴险了。”路明非悻悻说。
他早该想到的,先前那俩人的计划就是毁掉入侵者的交通工具,从而迫使对方为了节省时间而横穿早就布下陷阱的树林,真是让人麻爪啊!敢情刚刚是炮灰甲和炮灰乙的送死打法吗?
“都小心点,指不定还有其它的后招。”
芬格尔话音刚落,箭矢从林间穿来,被楚子航拔刀斩断,金铁碰撞声让几人的精神瞬间又紧绷起来。
“咻!咻!咻!”
又是数道流矢,从四面八方而来。
“背后放冷箭,不是真英雄啊!”芬格尔嚷嚷。
君焰围绕三人形成火墙拔地而起,将箭矢全部阻拦在外,火幕分裂,路明非已经换好了弹匣,芬格尔扛着他冲了出来,都说吕布马战无敌,典韦地上无敌,那吕布倘若骑着典韦岂不是天下无敌?
两位天纵之才一路横冲直撞,卡宾和沙鹰轮番点射,将后面陆陆续续出现的攻势全部化解,芬格尔收腰沉肩,肌肉如浪似的涌动,路明非被他抛向了天空,冲出上方的林冠,他看见了被森林包围的圣约沙法,还有被迫收缩防线至教堂的秘党人员,在防线的外围,是众多端着枪械的傩面。
是他们在交火!
秘党的人马几乎快要死绝,防线也即将被攻破。
沙鹰在空中泛着银光,路明非控制身形迅速下坠躲开暗处的弩箭,枪口抬起,子弹怒吼,火光只在刹那之间,躲藏在枝头林叶里的傩面应声倒下。
“看见什么没?”芬格尔问。
“情况不容乐观,这里明明是秘党的势力范围,为什么会出来数量如此之多的敌对混血种?”路明非想不明白,唯一清楚的就是他老爹路麟城很可能和这件事情有关联。
如果是这样,大规模地朝秘党境内派遣混血种怎么可能不会被EVA察觉,路麟城虽然是校董,但校董明显不可能拥有如此的权力。
出口近在咫尺。
圣约沙法教堂周围的灯光都早已开启,没有了白天的雨水,如果排除正在真枪实弹对轰的人群,其实这时候的氛围刚刚好。
复古的罗马雕花石柱路灯沿着翦股颖草坪上的小路曲折排列,这种修整齐整的禾本科植物在雨后就像绿色的羊毛,绵延而又顺滑,教堂的大理石墙和泼墨似的针叶林形成鲜明的对比,暗蓝的湖浪在亲吻岸边时总是浅尝辄止。
烛火想必全都被点亮了,彩色玻璃透着瑰丽的光芒,这时候应该配上一对相拥的情侣,男人趁着乐声结束掏出戒指单膝下跪,躲藏在周围的人群一哄而上,那将会是彻夜不眠的party。
可现在只有冷武器热武器的狂奏,猩红的血星星点点地溅射在大理石墙上,彩色玻璃也在子弹的扫射下濒临破碎,有人倒在地上,血涓涓地灌溉着草坪,有人扶着路灯长眠,在洁白的石柱表面上留下了挣扎的血手印。
哀嚎和怒吼响彻周围,只有湖浪依旧前赴后继,仿佛在为这场夜战助兴。
三人马不停蹄地狂奔,即将冲出森林,枪炮声已经清晰入耳,光亮也隐隐约约,但他们忽然停了下来,像是悬崖勒马。
“有人,小心!”路明非冷冷说。
感官在此时发挥到了极致,他听到了前方两侧树丛中微弱的心跳声。
长期在执行部锻炼出来的直觉让他汗毛竖立,太阳穴隐隐鼓涨,就像等待魂类小boSS出场的那种焦躁的不安,但其实路明非没怎么玩过这种当下火热的新潮游戏,虽然不太愿意这么说,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好像有点晕3A……
好吧骗你的,其实只是没时间玩游戏,就连星际争霸他也很久没玩过了,从前加入的论坛也舍不得退出,看到有新人在里面讨论,他都有些恍惚。
听说星际争霸2都已经推出了,还是三部曲的形式,自由之翼、虫群之心和虚空之遗,主要讲述了他最擅长的虫族的故事。游戏里有些建筑和兵种被淘汰了,有些兵种被赋予了新的技能,还有全新出场的兵种,或许让他适应一段时间他依然能在游戏里叱咤风云无敌手,但可惜已经不再是当初了,换句话说他已经和记忆里的星际争霸一起被淘汰了。
两道身影从前方森林两侧的黑暗中走出,一道魁梧健硕,一道曲线玲珑,两副面具上的“暮”字分别用浓墨和朱砂着重勾描,两人的傩面样式也各不相同,一副粗犷到横眉竖立,一副如同描摹画皮,画工精细施以胭脂,样式却奇丑无比。
针叶林唦唦作响,黑衣傩面大袖飘摇,光线仿佛都被吞噬了一般昏黄。
“在下玄武,恭候诸位已久。”魁梧的男人沉声说。
路明非三人愣了愣,互相对眼,像没头的苍蝇。
进卡塞尔这么多年了,外出执行任务也有数十次了,排除龙王,他们要不是在意大利街头就着摩卡和黑手党火拼,要不就是在东京马踏樱花跟暴走族飙车,再或者是开着坦克带着雇佣兵和俄罗斯的军阀乱战,从来没想过今天会碰上如此江湖气十足的混血种。
就像金庸先生笔下的武侠,无论是相逢还是对决,总要先互相报上名字。
“等等……那个……”路明非用手指点了点玄武身边的女人,“你该不会叫朱雀吧?”
女人掐着腰肢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扇面哗啦啦打开笑靥如花,不过由于戴着面具,只能从语气里听出笑意:“哎呀呀少主真是聪慧过人,伦家都想以身相许了呐。”
玄武皱眉,“朱雀,说好了在外言语要守规矩。”
朱雀吐了吐舌头,别过头轻哼一声,似乎是不满对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依旧教训她。
“师兄。”楚子航靠到路明非的身后。
路明非环视四周,周围的傩面全都现身,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但这些都只是虾兵蟹将,路明非根本不在乎,虾兵蟹将是挡不住他们的,他在乎的只有不远处那两位来路不明的混血种,光从他们的气场就能感受到他们的实力,纯粹的血统,傩面下的黄金瞳耀眼无比。
“你们只管过去,我来挡住他俩。”芬格尔打了个哈欠,夜太深了,都快到凌晨2点钟了,他可从来都不熬夜……呃……偶尔熬。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路明非行动,他瞥了眼站在原地的两人,一时语塞,“你们该不会不相信我吧?不会吧不会吧?我去你们真不相信我啊?!”
“我刚刚那一手还不足以证明吗?”
路明非和楚子航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光秃秃的后背。
“哎呀我,这是意外啊,油箱在身后,爆炸当然也在身后啊!”
他甚至还转圈给两人看,表示虽然衣服炸成渣渣了,但身体完好无恙,这是他的能力象征。
“呦,随从的臀大肌可真丰满。”雪白的扇面遮住了半张朱雀的傩面。
芬格尔自信扬发,宣泄着自己无处安置的魅力。
“女士,不得不承认您的眼光真是独到,又好又差。”
“就是这审美……让人难以恭维啊。”
芬格尔大咧咧地摇头,他又仔细地看了遍朱雀脸上的面具,精致的丑,纯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