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看到宝玉这阵子同薛家的宝姑娘走得是越来越近了。
虽然不知道那一位会不会是未来的宝二奶奶,但是袭人倒觉得与其来一个不知根知底的,倒不如真把宝钗娶进来呢。
宝钗家里不过是个皇商,从根儿上就比贾家低了一头,将来也没什么太大的资本在家里说话。
而且这位宝姑娘为人敦厚大方,看着也是个好相与的,至少比林姑娘强。
于是袭人有意无意在宝玉面前也爱多说几句宝钗的好话。
这日宝玉正在屋中午睡,袭人则坐在床边绣着一个鲜亮的肚兜。
宝钗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她悄声问道:“这是给谁做呢?”
袭人笑着努了努嘴,“不就是床上这一位嘛。”
宝钗抿嘴笑道:“这么大了,竟还要穿这个吗?”
袭人笑道:“宝姑娘有所不知,到了夏天这位爷容易踢被子。
哄着他把这个穿上,即使一时不防,让他踢了被子,至少肚子不受凉。”
宝钗叹道:“你可真是太细心了。
有你在他身边,姨妈真是再放心不过呢。”
袭人起身舒展了一下胳膊,“好姑娘,你在这里坐坐。
我做了半个多时辰的活儿,这会竟有些乏了,让我出去走走就回来。”
说着袭人就离开了房间。
宝钗看着她刚才做的肚兜,没忍住拿起来绣了两针,竟也在她刚坐着的地方坐了下来。
宝玉此时已经渐渐清醒,朦胧中他察觉到身边有人,能坐在自己床边的,自然只有袭人了。
他正是缱绻之时,半眯着眼就去拉那人的手。
“好姐姐,别只顾着做活儿了……”
话还没说完,那人把手一挣,轻呼了一声。
他这时才彻底清醒,看到眼前之人竟不是袭人,而是宝钗。
宝玉连声道歉,“好姐姐,我刚才没有睡醒,竟不知唐突了姐姐。
我,我,我真是该死!”
说着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
宝钗刚才冷不丁的被他拉住手,慌得叫出了声。
但是此时看见宝玉又是道歉又是扇了自己耳光,连忙将他的手拉住。
“你这是做什么?
不知者不怪。
我不过是专心做活儿,吓了一跳而已。
你又何必如此……”
说着宝钗的脸渐渐红了。
宝玉见到这样的宝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心情。
他就这样拉着宝钗的手,痴痴地看着她。
宝钗被他看得羞臊,直接扔了块帕子到他脸上。
宝玉吃了一惊,松开了宝钗的手,宝钗这才捂着脸从他房里跑了出去。
宝钗刚走了没多久,只见袭人进了屋。
“你可是又说了什么惹恼了宝姑娘?
我看她怎么急匆匆地走了,喊了她一声都没反应呢。”
宝玉讷讷地说道:“我哪里有惹到她啊,我又怎么会惹她呢……”
话虽这么说着,但是宝玉的手上仿佛还留有刚才拉着宝钗的手那种细滑温热的触感,让他格外留恋。
宝玉一直以为自己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上始终是林妹妹,可是随着和宝姐姐越来越多的接触,他想着姐姐的时候却要比妹妹多了。
而且宝姐姐明显比林妹妹待自己要更加热情一些。
妹妹是好,是像天仙一般的存在,可是终究是对自己冷淡了一点。
但是妹妹是从小就认识的,自己从四岁起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她。
喜欢了这么多年,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宝玉轻叹一声,竟有些不知该如何选择了。
转眼九月过半,北方的高温天气终于转凉,南方的雨也有了渐停的趋势。
工部来报,南方的防洪大坝全部坚挺,虽然仍有部分村庄受灾,但是灾情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差不多就在同时,后宫里也传来了依贵人已经有孕两个月的消息。
这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李湛的心情也很是大好,还夸依贵人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个福星。
元春在听说这件事时,虽然心中也酸了一下,但是她终究是笑着安排内务府多多送了许多孕妇吃的补品去景华宫。
元春知道,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不停的上演,既然自己已经走进了这深宫当中,就必须习惯这样的生活。
又过了一个月,梁道峻回京,付良为他请了封赏。
除了银钱之外,付良还向他透露,年底考核官吏后,一个四品的官职是少不了他的了。
梁道峻心头大悦,虽说这次去南方赈灾,吃住都不尽如人意,也吃了点苦头,但是好在结果是好的。
梁道峻平安归京后,刘氏也搞了个宴会,邀请梁家相熟的人家都来聚聚。
贾珠也收到了梁道峻派小厮送来的请帖。
虽说他现在与梁道峻既不是上下级关系,也再无翁婿关系。
但是怎么说梁道峻对他也算有知遇之恩,而且之前梁姨娘自尽一事梁家也没有为难他。
贾珠觉得自己是欠了梁家恩情的。
更何况……每次提到梁家,他都会想起那位梁姑娘。
即使知道两人之间再无可能,可是能去到她的家里,见见她的家人,也算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了。
到了赴宴的日子,贾珠欣然前往。
才到了梁府门口,就看见了顺亲王府的马车,贾珠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加速了。
是她也来了吗?
贾珠没有猜错,确实是佳苑又回了娘家。
父亲平安归来,又算是立了功,她还没提呢,李鸿已经主动让她代为给梁道峻送些礼物过来。
这次因为少了月柳那层关系,贾珠也只能像普通客人一样坐在外院,同众人一起饮酒说笑。
只是他人虽在这里坐着,心却已经飘远了。
他多希望有个机会再见梁姑娘一面。
看着嘻嘻哈哈的宾客们,贾珠有些寂寥地喝着闷酒。
不知不觉,一壶酒就被他喝尽了。
贾珠伸手准备再去拿一壶,忽然一个过来上菜的小厮碰了他的胳膊一下,一壶酒竟洒了半壶在衣襟上。
小厮吓得连忙道歉,贾珠摆摆手表示无碍,让他带着自己去哪个空房间里处理一下即可。
小厮唯唯诺诺地连连点头,带着贾珠就往外走。
贾珠只顾看着自己身上的酒渍,待停下脚步时,才发现小厮居然把自己带到了先前同梁姑娘发生关系的那个院子里。
贾珠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心情激动地往梁姑娘的厢房走去,颤抖地推开门,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他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心头的那一簇小火苗立刻就熄灭了。
贾珠垮下了肩膀,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上次遭人陷害也就罢了,同样的事情怎可能再次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