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从王氏这里离开时,正好看见玉钏儿在门外。
他过去柔声说道:“你姐姐的事情我听说了。
你放心,我会待你好的。”
王氏虽还没有和玉钏儿明说,但是从刚才贾珠和宝玉的一些行为举止上,玉钏儿已经猜出了王氏的心意。
如今宝玉这样和自己说,那就是定了把自己给宝玉了。
玉钏儿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按理说姐姐才刚刚没了,她是没有心思想这些的。
但是看着眼前这位眉目如画的贵公子,她心头也有一丝窃喜。
她知道作为丫鬟她们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但若真的比起来,宝玉不知道比贾珠要好多少倍。
宝玉如今房里还干干净净,自己去了,就是他第一个女人。
即便将来有奶奶进了门,她同宝玉的情分也是不一样的。
而且,宝玉的年纪也同自己相仿,又比贾珠长得俊秀许多,无论怎么比,宝玉都是个更好的选择。
袭人看见宝玉从王夫人那里回来以后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不由有几分好奇。
她借着帮宝玉房间换熏香的功夫问道:“二爷去二太太那儿可是听说了什么好消息?”
宝玉听见袭人问他,想着趁此机会把这儿告诉她也好。
到时候玉钏儿住进来,还要让袭人给她收拾出屋子来呢。
宝玉笑道:“你居然能看出来是好消息?”
袭人停下手里的活儿,抿嘴笑道:“若是连我都看不出二爷心里想什么,那就再没人能看得出来了。”
宝玉也笑道:“你这话也没错。
说起来怡红院这么多的丫鬟,你是在我身边最久的。”
袭人心中得意,她岂止是最久的,也是和宝玉最最亲密的。
“确实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你不问我,我也是要告诉你的。”宝玉说道。
袭人心中窃喜,难不成是王夫人告诉宝玉要给自己开脸的事儿了?
上次她告密成功,怡红院里一个眼角眉梢长得有几分肖像林姑娘的三等小丫鬟就被找了个借口打发出去。
她知道是王夫人动手了。
那下一步,也该轮到提拔自己了吧。
宝玉冲她摆摆手,“你先别去管那香了,坐过来听我给你说。”
袭人满心欢喜地走了过去,在宝玉身边的绣墩儿上坐下。
宝玉看着眼前的袭人,又想起了刚才见过的我见犹怜的玉钏儿,真真儿是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好。
他抿嘴一笑,“母亲说要把玉钏儿给了我。”
袭人愣了一下,忙问道:“给了你是什么意思?
给咱们院子里多添一个丫鬟?”
毕竟是做通房这种事儿,宝玉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低头笑道:“是让她做我房里人。”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袭人头上,她一下子从头凉到脚。
“二爷,你……你刚才说什么?”袭人的声音都带了颤抖。
宝玉还以为袭人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解释道:“母亲说我明年也满十四周岁了,算是大人了,也该给我屋里放个人了。
如今金钏儿没了,母亲也想给他们家一个补偿。
便说想让玉钏儿来伺候我。
再说了,玉钏儿也是个好的,你们平日里玩得也好。
她来了咱们院儿里,你也是开心的对不对?”
宝玉满脸期待地看着袭人。
袭人此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会是玉钏儿呢?
怎么不是自己呢?
到底是哪里搞错了?
不会的,王夫人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
袭人勉强按耐住自己的情绪,“二爷,太太只说让你收了玉钏儿一个人吗?”
宝玉点点头,又不好意思地一笑,“到时候还要劳烦你把东耳房收拾出来,就让玉钏儿住那儿吧。”
袭人终于忍不住喊道:“她来了,我算什么?”
宝玉抬头看着袭人,“你自然还是我的好姐姐啊。
她来了,你还是你,我们还是一样的。”
袭人冷笑道:“一样什么?如何一样?
难道有了她,我还和以前一样给爷暖被窝吗?”
宝玉此时才恍然大悟袭人的意思,他忙拉住袭人的手,袭人使劲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也就由着他握着。
“好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玉钏儿是母亲给的,但是我心里还是你最重要。
你为我做的,我都记得。
只不过如今母亲先提了给玉钏儿收房,我自是不能提你的。
等过段时间,有合适的机会,我自会同母亲去讲。”
袭人心里的难受劲儿稍稍缓和了些,她垂眸问道:“二爷此话当真?”
宝玉说道:“自然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袭人想了想,这才缓缓靠在宝玉怀里,“二爷不会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吧?”
宝玉轻轻揽住袭人的肩膀,“说什么呢?
她是她,你是你,怎么会有了玉钏儿就忘了你呢?
好姐姐再别说这样的话了。”
袭人虽然心里还有些难过,想不到居然让玉钏儿那小蹄子后来者居上了。
还是自己疏忽了,只顾着紧盯紧防怡红院里这些小妖精们,却忘了这荣国府里惦记着宝玉的人还多着呢。
但是事已至此,王夫人都开了口,自是不可能改变的。
她也只好先忍下这口气,等人来了再从长计议。
她就不信,凭借她和宝玉这么多年来的情分,自己会比不上一个玉钏儿。
这个小年夜,不管是林家、贾家还是李家,至少明面上都是热热闹闹的过完了。
大概只有林家是真得过得和和美美,团团圆圆。
宋夫人看着围坐在桌子上的一大家子人,眼睛不由地就氤氲起来。
她含泪笑道:“海儿啊,等我到了地下见到你父亲,我也可以说是对得起他了。”
林如海说道:“娘,好好的,说这些可做什么呢?”
王熙凤给宋夫人盛了一碗她最爱的素什锦,“娘,咱们如今的日子爹肯定都看着呢。
再说了,咱们能过的这样好,肯定也是爹保佑的啊。”
宋夫人笑了,“还是我这媳妇会说话。
你说的对,是海儿他爹保佑的。
他让他的儿孙们越过越好。”
黛玉和弟弟们都没有见过祖父,见祖母突然伤感,一个个也是乖巧得不得了,都捡着逗趣儿的话说。
不一会宋夫人的情绪就缓和过来了,一大家子开开心心地吃着饭。
酒过三巡,林如海说道:“还有一事忘了说。
前阵子和西戎大战,陈将军大获全胜,皇上开心之余除了嘉奖陈家,还要在明年秋天加开恩科。
这相当于提前了两年,对好多人家都是个好机会。
可惜咱们家没有适龄的孩子参加。”
团哥儿把胸脯挺得高高的,“爹爹你放心,这次我虽然参加不了,但是来日待我下场,定然高中!”
圆哥儿也立刻挥着手说道:“还有我还有我,我虽不如哥哥,但是中个举人还是没问题的!”
朝哥儿跟着起哄道:“爹爹,我将来要中状元呢!”
林如海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爹爹等着你们日后头戴红花,策马游街。”
过了没两日,宫中便传出消息,说是愉嫔晋为了愉妃。
一年连升两级,真是前所未有的荣耀。
平西将军府一时间风头无两,这个年,他家的门槛都被踏得低了几寸。
王熙凤本身同陈夫人容氏关系尚可,便也借着过年的机会登门去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