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苏时瑾走了出来,脸色凝重。
这时,郭一峰总算赶到,他忙不迭地跑过来。
“苏小姐,情况如何?”
苏时瑾未回应他,她猛吸了几下鼻子,嗅到空气中的异味。
瞬间她神色大变,对着南宫鸿煊说:“这气味不对,有人在焚烧东西。”
郭一峰听到这话,也吸了吸鼻子,疑惑道:“好像就是苍术烧焦的气味,没什么不一样。”
南宫鸿煊白了他一眼,对冷锋厉声道:“去查。”
冷锋一眨眼便不见。
南宫鸿煊转身问苏时瑾:“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苏时瑾微微颌首:“确实不对劲,不过我还得再看看。”
话说完,苏时瑾就走进另一间木屋。
见两人都未搭理他,郭一峰不敢多话,默默站在那。
苏时瑾看了一间又一间,脸色有些疲惫。
南宫鸿煊拉住她的衣角,轻声哄着:“阿瑾,我们歇会再看,好吗?”
苏时瑾抚开他的手,盈盈一笑:“鸿煊,看完这个,我就休息。”
她的手指着角落,这个木屋子看起来更破旧,木板黑得发亮。
南宫鸿煊看着她的笑颜,心底一阵柔软:“好,听你的。”
苏时瑾掀开那黑黝黝的破布,迈了进去。
透过缝隙,南宫鸿煊见到,屋子里只有一个老妪,就没跟进去。
走进屋子,苏时瑾发现,这屋子瞧着最破。
但搭得倒是稳固,四周密封,倒是灌不进一丝风。
那坐在地上的老妪,见她进来,浑浊的眼睛像是进了一道光。
“姑娘,您真是大好人。”许是年纪大了,声音自带一股死气。
然后这老妪主动伸手,朝她递过来。
这手很是粗糙,黑漆漆的,上面布满深深浅浅纹路。
想必这就是庄稼人的手吧?苏时瑾心想着。
她的心思都在把脉看病上。
她未注意,这屋子的角落处,燃着炭火,炭火上还吊着一口锅。
锅里仿佛煮着水。
苏时瑾并不嫌弃,纤指搭上老妪的脉搏。
跟其他人一样的脉象,她垂下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她轻声嘱咐几句,而后迈出屋子。
已近晌午,太阳悬在空中,阳光正好,可舒县却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
她望着这一排排木屋,小脸皱成一团。
凭她一人之力,就算十日十夜,也看不完这些百姓。
洪涝让舒县损了一半人口,瘟疫又死了几千人,这些皆是天灾。
可这棚户区的怪病,是人祸,苏时瑾十分肯定。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恶毒?
对这仅存的二万余人,赶尽杀绝!
苏时瑾抬眸,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苏时瑾抬手想挡住那刺眼的阳光,可双手绵软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心中暗道:“不好,好霸道的毒。”
她凭着最后一丝气力,从药囊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
然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景象渐渐模糊。
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意识尚存的最后一瞬间,苏时瑾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何时中得如此霸道的毒?
她一直觉得自己,毒术学得比医术好,看来是她过于自负了。
“阿瑾!”南宫鸿煊忙冲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触手之处,苏时瑾身体滚烫,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
比之前看到的病患,还要严重。
南宫鸿煊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其他。
他抱着苏时瑾,飞身上马,瞬间没了踪影。
……
善堂,孟玄正在熬药,有些发呆。
已快晌午,平日这个时辰,苏小姐早就来了。
怎么今日,到现在也不见她的人影。
不但是她,她身边的丫鬟,也不见人影。
“砰”一声,门轰然倒下。
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孟玄就见到一脸煞气的南宫鸿煊,站在他眼前。
他骇得不行,结结巴巴道:“熙王……殿下……”
南宫鸿煊的凤眸,染上一丝红,朝孟玄吼道:“滚过来,看看阿瑾怎么了?”
孟玄这才注意到,他怀里抱着的人。
苏时瑾一头青丝未束,铺在她身下。
她双眼紧闭,脸颊红得骇人,嘴唇微微发青。
孟玄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快步上前,伸手为苏时瑾把脉。
指尖下的手腕纤细,莹白如玉,但脉搏十分微弱。
孟玄的眉头越皱越紧,渐渐转为煞白,手指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殿下……这,这毒……是灭魂散。”孟玄跌坐地上,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灭魂散?”南宫鸿煊的眸子,闪过一丝阴寒的光。
当世毒药榜首灭魂散,由冥罗草、噬魂蝎、寒晶矿等数十种毒物制成,已多年未现世。
南宫鸿煊眸色森然,如今却出现在舒县。
偏偏还是他最在乎的人,中了此毒,看来是冲他来得。
南宫鸿煊之所以知道灭魂散,是因为他曾中过一种奇毒,九幽玄。
九幽玄,名字听起来很是动听,却是一味毒药。
一种让人全身仿佛冻结,置身九幽冥府的寒毒。
若不是师父,当年不过十岁的他,恐怕就死在那深宫,无人知晓了吧?
当年师傅说过,天下三大奇毒,九幽玄排第二,排第一的就是那灭魂散。
和九幽玄一样,灭魂散也属寒毒。却也不同,因为灭魂散多了几味剧毒之物。
南宫鸿煊心中绝望顿起,若是师父在,他一定会有办法。
他看了一眼孟玄,抱着一丝侥幸问他:“你可有办法解毒?”
孟玄看着他怀中的苏时瑾,心中一阵揪痛。
他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开口道:“殿下,这灭魂散……我……我不会解。”
南宫鸿煊脸色阴沉得可怕,眸子里仿佛要滴出血。
孟玄心中的悸动,让他忍不住开口:“我在古籍上看到过,若是有灵霜蚺,或许有一线生机。”
孟玄垂下头,嘴里嘟囔道:“不过,这世上无人见过灵霜蚺,我也不知真假。”
“灵霜蚺”这三个字,砸在南宫鸿煊心口,他忽然笑了。
邪魅的笑,在这阴冷的善堂,显得格格不入。
再一眨眼,已不见两人的身影,孟玄都要怀疑刚刚是不是一场梦。
但是指尖残存的,那一丝滚烫,提醒他那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