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拦住林效,李云昭朝他礼貌地笑了笑,从容不迫地在他面前径直离去。
上了马车行驶而去,不过才离开望铭轩不足一刻钟的时间,在前头赶马车的齐行便敲了敲车壁。
“夫人,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齐行压低声音紧张道。
“什么?”知春大惊失色,正要掀开车帘去看,李云昭连忙抓住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李云昭对齐行道:“你在前面找个地方拐弯,去广香斋。”
到了广香斋,李云昭下了马车进店,眼神略微扫了身后的道路一眼,就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显眼得不能再显眼。
那二人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家丁,探头探脑地朝李云昭观望,举止憨傻,没有一点职业素养,绝不会是哪个大人物派来的暗探。
李云昭有些无语,凉凉地瞥了齐行一眼。
什么小喽啰,也值得大惊小怪。
齐行低了低头,他是被汤大人差遣来跟着夫人的,说是保护,其实就是光明正大的监视。他本来就心虚,此时被夫人瞪一眼,心里更加打鼓起来了。
李云昭并没有将这二人放在眼里,在广香斋买了一份芙蓉糕,上车前只是对齐行吩咐道:“去查查他们的底细。”
齐行连忙应是。
因为绕路去了广香斋,所以回府的时候打包回去的菜已经凉了。
不过见她有这份心,汤予荷就已经很高兴了,命人拿去热一热,也吃得津津有味。
天气日渐寒冷,二夫人梁氏要给府中裁制冬衣,叫了天衣布庄的人来量尺寸,一家几口量完又选了布样、制式和各色纹样,之后顺便让人也去了松风阁一趟。
天衣布庄是京都有名的布庄,绣娘手艺精巧细致,工艺可媲美皇宫的尚宫局司衣坊制品,是豪门世家制衣的首选。
来送布样和量尺寸的是布庄的绣女,见汤予荷卧病在床,有些为难,只道不好量尺寸。
汤予荷认真地选呈在床前的布样,闻言抬头望向李云昭,有些颐指气使道:“你给我量。”
李云昭磨了磨牙,拿了量衣尺,走到床边径直往他脖子上套。
两个绣女站在屏风外等着,只听里头传来一声惊惧大叫。
“谋杀亲夫啊!”
“闭嘴,再啰嗦勒死你。”
俩人震惊的面面相觑,心中骇然。
可见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冠武侯夫人,实在泼辣彪悍,绝对是个不好惹的。
待李云昭拿着量衣尺出来,俩人急忙小心谨慎地迎上去,一一记录下她说的尺寸。
送走两个不知为何忽然战战兢兢的绣女,李云昭又叫知春拿了账本丢给汤予荷,自己则跑库房去看岑夫人赠的古书。
问为什么她不在房里看,因为汤予荷总是装模作样,一会看不懂这个,一会看不懂那个,教了忘,忘了教,完全是在拿她消遣。
李云昭嫌烦,不乐意跟他待在一个屋。
她觉得汤予荷趴久了,大概趴出病来了,黏人黏得跟狗皮膏药似的。
在库房躲了大半天,李云昭将十几卷古书都看完了,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个清静之地。
还没到晚饭的时间,她在庭院里晃晃悠悠,逗花弄草,最后在桥廊架上鱼竿钓起了鱼。
侍女令英路过,不明白她的用意,犹豫半晌,还是问道:“夫人,要不要买几条活鱼放池进去?”
因为天气太冷,怕池里的金鱼被冻死,每到冬天就将它们捞起来,暂时养在室内的水池中,待到来年开春回暖再放回来。
“不用。”李云昭神秘兮兮地冲她摇头,轻声道,“姜太公钓鱼,听说过吗?”
令英摇摇头,又点点头。
姜太公钓鱼是没饵,您这是干脆连鱼都没有。
李云昭却露出邪恶的笑,吓唬道:“其实,我在钓水鬼,长长的头发……你看到了吗?”
令英脸色微变,咬唇娇嗔道:“夫人……你又吓人。”
李云昭哈哈一笑,怕真把她吓坏了,便朝她挥手,“好了好了,你快走吧,要不然他一会就爬上来了。”
令英叠着小碎步,走得飞快。
到了晚饭时间,李云昭提着空荡荡的鱼竿空手而归。
好在汤予荷没闹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地把账本看了,然后老老实实地吃饭,老老实实地让李云昭回楼上安歇。
老实得有些让人出乎意料,李云昭不禁心生疑惑起来。
不过她只是想了想,沐浴更衣之后便钻进柔软的被窝里,床前两个铜炉子不断散发暖意,慢慢驱散了寒冷。
镂空梅花的银香炉中,升起袅袅轻烟,淡淡沉水香莹莹绕绕,有助眠安神的功效。
李云昭想着最近流水般入账的白花花的银子,心情越发舒畅起来,唇边带着笑意,美滋滋地和金子银子两位大仙幽会梦游。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忽然听到门外有声响,门被人推开了。
以为是知春进来,李云昭脑子混混沌沌的,只是疑惑一瞬,并没有起身。
一阵脚步声走近床畔,忽然“哐当”一声,床边的暖炉被撞了一下。
李云昭瞬间清醒,腾地一下睁眼起身,便看见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床边,似乎在和暖炉面面相觑。
她起身点了灯,然后看清了来人。
汤予荷披着半挽的长发,身穿单薄的中衣,外边只披了一件外袍,正跟石雕一样站在原地,脸上有一丝尴尬。
李云昭瞪了他一眼:“鬼鬼祟祟干什么?”
汤予荷越过暖炉慢慢移到床边,坐下来脱了鞋袜,然后在李云昭审视的目光中,蹙眉抿唇,眨巴着一双幽深的桃花眼,深情款款的与她对视。
“昭昭。”
李云昭拧起眉头,指着他道:“我说过什么?”
一根纤纤细指几乎戳到自己的脸上,汤予荷攥住她的手指,倾身靠近,呼吸间闻到了她身上的馨香。
他喉结动了动,低声道:“我的伤都好了。”
伤好了找她干什么?
李云昭敛眉淡色,“那又怎么样?”
汤予荷双手撑在床榻上,弯下腰,以下位者仰视的姿态,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幽幽望着她,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殿下,求你,宠幸我。”
李云昭愣了一下,耳根瞬间热起来。
见到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变化,从白皙到慢慢地泛起红霞,汤予荷凑上前,在她嘴角轻吻一下,眼眸一片潋滟,若含期待。
像一只被豢养娇宠的宠物,心里眼里只有主人,其他什么都瞧不见。
李云昭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去哪里修炼的妖术,太邪恶了!
这根本不是读圣贤书能读出来的!
“我今天都看完了,六本账本。”
他语气像在求奖励,一边轻声柔语地说着,一边半闭上眼睛,虔诚地吻上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