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陈卓璟早早起身去上朝了。
十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和陈卓璟的八字很合。
崔雁宁哭得双眼红肿，上妆都费时。
秋芝弓着腰给女人上妆，忍不住劝道，“娘娘，您不能再耗费心神了，总这么哭，肚子里的小主子也会受影响的。”
桂花轻声劝道，“奴婢知道，娘娘心里，真心爱陛下，这才一直怨着陛下。”
“陛下是娘娘的夫君没错，但他同样是陛下，是不可能只钟爱一个女子的。”
“陛下的心，是多窍的。”
“陛下已经向娘娘低头了，娘娘也该给陛下一个面子，有些事放下，总归是好的。”
桂花说的这些，崔雁宁自然明白。
可她，就是放不下。
十几年的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正殿，合宫妃嫔、皇亲国戚皆来参拜。
崔雁宁的娘亲曹颖要与崔国公一同出席晚宴，按例，是不能来拜见的。
“臣妾、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恭贺皇后娘娘千秋万代，福寿绵长。”
“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娘娘，年公公来了。”
“让他进来。”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恭贺皇后娘娘千秋。”
“臣妇，恭贺皇后娘娘千秋～”
崔雁宁眼睛一亮，匆忙起身，“国公夫人免礼。”由桂花搀扶着走下台阶相迎。
母女俩相见，泪眼朦胧。
年茂图在旁笑着，“皇后娘娘，陛下命奴才起早去将国公夫人接来，准许国公夫人一直留在宫中，直到娘娘平安生下皇嗣。”
“娘娘，这可是陛下独一份的恩典。”
崔雁宁勉强镇定下情绪，满脸欢喜。
“公公坐下，一同喝杯茶！”
年茂图弓着腰请辞。“奴才要赶着回去伺候陛下，就不多留了。”
“奴才告退。”
曹颖自然明白女儿有很多话要和自己说，但还是及时提醒，“娘娘，今日是您的寿宴，您可不要怠慢了宾客。”
“我知道。”
“来人，再添把椅子。”
“是～”
崔清歌笑抿着唇，“人都说，陛下与皇后娘娘，是年少情深，今日臣妾，是真真看出来，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是旁人不能比的。”声音嘹亮得很。
崔雁宁抿唇笑笑，“你惯会打趣人。”
崔清歌与崔雁宁是堂姐妹，只是崔清歌的爹不争气，是个酒鬼，总是喝得酩酊大醉，只在一个六品闲职官上混吃等死。
崔清歌从小就与崔雁宁要好，婚事也是崔国公一力促成的，嫁给了燕王世子陈卓玉，也就是陈卓璟的堂兄。
崔雁宁看向一旁含笑的长公主陈美静，“皇姐今日怎么没带哲儿来玩？”
陈美静向来是个爱热闹的，笑着回答，“哎呦，他闹腾得呦，听说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胎象不稳，我怕他来闹腾你难受。”
“那我可就是罪过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柔妃和禧嫔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崔雁宁笑着道，“皇姐说这话就见外了，你常带着哲儿来宫里，我也高兴呀！”
陈美静语气轻松许多，“你这样说，我下次可就带着哲儿来了啊！”
崔雁宁点头微笑。
曹颖一来，崔雁宁连应付宾客的力气都有了，笑容也多了。
安王陈卓礼的王妃赵月曦也不甘示弱，“臣妾听说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胎象不稳，特地寻来这补气血的百年血参，献给娘娘。”
“让皇嫂费心了。”
崔雁宁看向赵月曦带着的两个孩子，“一眨眼，锦衣和锦绣都长这么大了，走近些，让本宫看看。”
“锦衣、锦绣拜见皇婶。”
“快起来！”
两个女孩子活脱脱站在崔雁宁眼前，女人难掩喜悦，“去把本宫给两个孩子准备的手镯拿来。”
“是～”
“谢皇后娘娘恩赏。”
“皇嫂客气了。”
女人还亲自给两个小孩子戴上银手镯。
四公主陈美棠眼见着两个小孩子欢悦，想起自己刚生下来就夭折的儿子，感叹命运的不公。
出身没长公主陈美静好，自然嫁得也没陈美静好，生母死后才追封为嫔，嫁个一个胸无大志的吏部侍郎李禾，府里的开销还要她拿微薄的嫁妆添，真是……
宾客到昌泰殿候着，等待宴席开场。
崔雁宁得已同曹颖说说话。
“娘亲～”崔雁宁靠着母亲的臂膀哽咽，“女儿不孝！”
“娘娘做中宫嫡母，做得很好。”
“我和你爹爹，都为你骄傲。”
崔雁宁忍不住抽噎哭泣。
“好了，有什么话，得空再说。”
“娘娘要梳妆更衣，赶着去赴宴。”
曹颖眼见着双眼哭得通红的女儿，忍着情绪，帮着给女儿更衣。
太和殿，陈卓璟处理完政事，轻挑着眉毛问，“皇后见了国丈夫人，可还高兴？”
年茂图眯眼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儿，“高兴、娘娘高兴得很。还留奴才坐下喝杯茶呢！”
陈卓璟冷声问了句，“你喝了？”
年茂图迅速收敛笑容，“奴才不敢。”
陈卓璟斜眼瞥了下龙椅，“去将那个畜生看好了！不许他出来作乱！”
“是、”
保泰殿，众人集聚，男人们身上的油腻子味儿混着女人身上的香粉味儿，被膳食的香味遮盖住。
“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帝后共同入场。
陈卓璟紧紧地抓着崔雁宁的手，缓缓走上台阶，扶着崔雁宁跪下，“孙儿、孙媳拜见皇祖母～”
“起来吧！”
陈卓璟搀扶着崔雁宁起身入座。
生怕女人磕着绊着一点儿。
户部侍郎崔海平一眼认出，“敢问皇后娘娘，今日戴的凤冠，可是世祖赐予太皇太后的那顶？”
崔雁宁微微一笑，“崔大人好眼力。”
崔海平当众指认出来，也是灭一灭赵家的威风，杀一杀帝后不合的风言风语。
礼部尚书祁明志起身，“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臣有一女，名唤菡萏，为皇后娘娘千秋寿诞，特献一舞。”
自然，帝后二人都不会拒绝。
琴奏筝起，筝声孤鸣，一袭青衣缓缓入场，轻踏小步，秀手灵活转动，皮肤白皙，粉颊有生机，仿佛一瓣青莲，绽放光芒。
崔雁宁温声小口吃着，忙活了半天，早就饿了。
陈卓璟抬手夹了块盐水鸭放到女人的碗里。
崔雁宁抬眼看了下，没说话。
心里还别扭着。
纵然他将娘亲请来宫里又怎样，也不能代表他是真正醒悟了，估计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能管住自己吧！
还是吃好饭，喂好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一舞毕，陈卓璟面色淡然，“祁爱卿教女有方，有赏。”
“陛下，请听小女一言。”
祁明志瞳孔一震，匆忙跪下谢罪，“陛下恕罪。”
“说、”
“小女菡萏，平生所愿，便是进宫服侍陛下，还请陛下赐小女一个成全。”
陈卓璟面色冷淡，“既如此，你便入宫，做个才人吧！”
“谢陛下、皇后娘娘成全。”
祁菡萏叩首谢恩。
崔雁宁眉眼一冷，见怪不怪。
陈卓璟一继位，守丧三年，又改四年一选为六年一选，文武百官中想攀龙附凤、振兴家族的，自然只能用这个法子给陈卓璟进献美人了。
宴席赶在黄昏时节散去。
年茂图来请，“请娘娘移步，去莲池～”
崔雁宁抬手扶鬓，满脸不情愿，“这个时节，莲池的花都败了。”
年茂图面露难色，“奴才也是传达圣意，有劳娘娘多走几步。”
“娘娘～”秋芝轻唤一声。
崔雁宁收敛脾气，“有劳公公带路！”
折腾了一整天了，腰酸背痛的，崔雁宁还想着早些回去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