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太阳初升之时,夸父族支援的队伍到达了山脚。
在看到那一排排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九域跟在领头的那位夸父族人身后,以他的身高居然也比那人矮了半个头。
夸父族人不喜奢华,薄衣单衫的着装只有颜色的区分,只有祭师的统一服饰是黑色长袍。
宁小夕站的有点儿远,她不想在夸父族人凭吊自己族人的时候靠近,也是那些人身上都似有若无的翻滚着惊人的气势,混合在一起的气息有些恐怖。
“是族长亲自带队。”魁隗守御也站在宁小夕的身边,在族内这些前辈面前,他还是个没有登堂的小家伙,还不足以参与这样高级别的讨论。
宁小夕的目光落在领头那个高大魁梧的夸父族长身上,同样的赤发红肤,圆眼阔口,典型夸父族人的特征很是好辨认。如果不是魁隗守御跟她说那是族长,单从外貌和衣着上还真看不出他的身份。只是那族长身上的气息却要比其他人低一些。是藏拙还是已经返璞归真?
经过简单的讨论和研究之后,夸父族长的目光在所有躺在白布上的族人身上转过一圈儿之后,转身走了出来。
宁小夕挪步藏在魁隗守御高大的身影后,那由夸父族长带领的队伍散发出的气息让她从心底感觉有些恐慌。这些都是超阶的存在吧?在天机的身上她都没感受过这种恐怖。
还是把白菜握在手心感觉安稳些,手指不自觉的快速摩挲起来。
“宁属官!”低沉的声音传来。
魁隗守御侧身让出了身后的宁小夕。
宁小夕摩挲着白菜的手指顿了一下,微笑着仰头,尽量让声音不那么变调“族长好。”仰头向上看的话,对脖子很不友好。
族长似乎感受到了宁小夕的不适,没有再靠前,只是放低了音调,温和的问:“不知道宁属官的回溯是否还能重放?”
“重放?”宁小夕微微愣了一下,“我试试。”这个她还真没尝试过,调动灵晶心在手心结成镜面,重新竖起,灵力涌动,镜面开始荡起波纹,有丝丝奇异的气息在镜子周围游荡。宁小夕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大量涌出,以她灵力结晶覆体的实力,竟感觉灵力有些后继无力。
魁隗守御的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宁小夕的肩头,雄厚的灵力翻涌进入体内,宁小夕瞬间感受到镜面上的气息稳定下来,一幅画面缓缓展开。
当画面走到最后,霜魂魔主一步踏上空桑山的时候,镜面已经支撑不住,“砰!”的一声炸裂,灵力有一瞬间的反噬,宁小夕胸口如被重击,忍不住向后倒去。
魁隗守御双手接住宁小夕,将她横抱在怀里,因那股冲力只针对宁小夕,他却并未受到影响。
九域的身影出现在宁小夕身前,探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无碍,只是灵力消耗过度,受到灵力反噬。”九域打量着宁小夕的脸色,从怀里拿出一块如玉般温润的掌心大小灵晶盘,“这是我刻画的小型聚灵阵,带在身上可以加快灵力的吸收。”说着,就把灵晶盘挂在了宁小夕的腰间。
“多谢九域大人。”宁小夕小脸儿还是苍白无色,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灵晶心在镜面炸裂的时候就溜回了洞府,本来以它能调动洞府灵晶的能力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只是宁小夕不允许它调动洞府里的灵脉灵力,只用自己本身的灵力储备。最后镜面消失本来不应该有反噬的,也是小夕让它回流的时候顶了她一下,它虽然不知道用意,可小夕永远是正确的。
宁小夕靠在魁隗守御的怀里,小手紧紧的握着玉石白菜,安抚着白菜想要暴起的冲动,这么多高手环视,小白菜要是敢暴露,这些人就敢切了它。
九域回到夸父族长那边,几个人又围在一起开始讨论起来。
周围其他的夸父族人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景象中那惨烈的悲伤中,都不自觉的再次聚集在了那排放尸体的位置。
一名身穿黑袍的祭师走到前方,低声吟诵起来,发音有些古怪,却异常的稳定人心,古怪的音调似歌非歌,有着自己的韵律。
随着祭师的吟唱,夸父族人围在了尸体周围,并肩站立。近乎黑色的烈焰从祭师身边的两名族人身上燃起,然后蔓延到身周的其他人身上,最后,一圈儿族人身上都是近乎黑色的火焰。
火焰从脚下开始往场内蔓延,点燃了铺在地上的白色麻布,点燃了躺在麻布上的躯体,悄无声息,却迅速猛烈。很快,整个场地都燃烧起来,没有其他的奇异气味飘出,只有火焰的绚烂。
“是我族的火葬仪式。”魁隗守御的胸膛有些微的震动。
宁小夕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看着眼前站立在近乎黑色的火焰中的一圈儿人影,看着场地内逐渐被火焰吞噬的尸体。在那近乎黑色的火焰中,她似乎看到了地暗大人、军师大人,看到了长史、典吏和主簿大人,看到了天机大人、天微大人、天佑大人、天捷大人,还看到了最开始绞杀了三尾猫妖的地煞大人穿着常服的身影,看到了地微大人在单狐山上追杀妖女的身影,以及在冀州幽州交界处,与狼妖对抗的士兵们的身影。
双手紧紧的握着玉石白菜,白菜上那道裂痕若不是知道的,已经看不出那里曾经出现过断裂了。在龙侯山上吸收了那么多的魔气,这白菜居然还是温润如旧,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温度,温暖着宁小夕的手心。这温度,顺着她的手心也温暖了她的心。
想着洞府里挂在树枝上的灵晶心和心脏,宁小夕就觉得,自己也是有靠山的人,没啥可担心的。
烈焰终于渐渐熄灭,清冷的风吹过,整个场地除了黑色的土地,再也没有了其他痕迹。
宁小夕拍了拍魁隗守御,“守御,你可以放我下来了。”这样被抱着,她有点小尴尬。
魁隗守御细细看了下她的脸色,不管是被火焰熏染的,还是因为聚灵阵起了作用,或者是其他原因,宁小夕的脸颊都红润了起来,便顺从的把她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