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一刻,祭祀正式开始。
祭台之中已然灯火辉煌,云幡飘飞,神案之上摆放着一头猪,四周围着花草酒水,糕点玉石,三子长香立于香炉,香烟直冲云霄。
披着大髦的祭者站在高台之上,双足赤裸,半曲双膝,半委身形,他左手拿着龙头长杖,右手端着金箔清水,面具全覆,只露出一双无悲无喜的眸子。
高台之下堆着一圈柴火,这会儿已经被点燃。
再往外围,是一群穿着白衣的姑娘,她们各个头戴麦穗,手拿柳条,随着鼓声,转动身姿。
最后一圈,则是几个村子的村民。
高台上的祭者念出祭祀语。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他们便全部跪地,俯首朝拜。
这场祭祀持续了半个多时辰,虞溪晚刚开始还很有精力,到了后半程直接就靠在了鹿云松的肩膀上,狂打呵欠。
祭祀结束,他忍不住跺了跺脚,嘴里嘟囔:“终于结束了,下次再也不来了。”
鹿云松对于他认真观看了整场祭祀表示十分欣慰,他在中途还在担心,虞溪晚会不会少爷脾气一来,直接走人,好在虞溪晚并没有这样做。
“我看他们都去那边了,应该是要开席了,我们也去....”
“走走走,看了这么久,我早就饿了。”
虞溪晚拖着鹿云松去吃席,走到半路遇见前来找他们的秦素梅。
“现在宴席上人太多了,你们这样过去很容易引起注意。”秦素梅为了掩藏他们的身份,操碎了心:“我让我爹给你们准备了个单独的小桌,这样安全一点,跟我来吧。”
秦素梅带着两人进了一村民家中,绕过正屋,来到后院的阁楼上,那里已经支好了一张小桌。
“你们就在这里吃吧,这里刚好也能看见下面的表演。”
鹿云松道:“多谢秦姑娘。”
秦素梅笑笑说:“不用跟我客气,你们到了清河村,就是一家人,帮你们是应该的,你们吃完要想回去就先回去,我们要守夜,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好。”
“下面还有事,那我就先下去了。”
秦素梅一走,两人就入了座。
鹿云松一边布菜一边说:“这位秦姑娘对你是不是太好了些。”
虞溪晚抬眸看了他一眼,说:“她刚刚不是说了么,我们到了清河村就是一家人。”
“这是场面话....”
“那你也太肤浅了。”
“......”鹿云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吃饭吧。”
虽是在农村,但祭祀的酒宴也不简单,鸡鸭鱼肉全都齐了,这一顿饭,虞溪晚吃的十分满足。
饭后,两人端着酒杯品着清酒。
虞溪晚差不多两个月没尝过酒的滋味,骤然一喝只感觉身心畅快,于是乎连喝了好几杯,这酒确实不烈,喝下肚一点醉酒的感觉都没有,他没喝过过瘾,就问鹿云松:“还有酒吗?”
鹿云松摇了摇头:“没有了。”
虞溪晚撇撇嘴:“行吧,没有就算了。”
鹿云松点头:“嗯,没有了。”
“?”虞溪晚猛地抬头,他认真的打量鹿云松好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在鹿云松面前挥了挥手,怀疑的问:“你醉了?”
鹿云松摇头:“我没醉。”
虞溪晚:“.......”
之前鹿云松说他酒量不好,虞溪晚以为是没有那么夸张,没想到是真不好....
“鹿云松。”虞溪晚喊他:“还认识我不?”
鹿云松盯着他:“你是阿晚,我认得......我的阿晚。”
虞溪晚没忍住笑了。
谁能想到鹿云松喝酒之后,居然会这么的听话。
他托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鹿云松发愣的样子,笑着问他:“你还能走吗?”
醉酒后的鹿云松反应比较慢,在原地顿了好半天才站起身,走到虞溪晚面前。
“我能走。”
这里的凳子是矮凳,虞溪晚需要仰望才能看清鹿云松的脸。
他朝鹿云松勾了勾手指。
鹿云松便弯腰凑了他。
这样还是仰望的视角,虞溪晚有些不喜,便淡淡的说:“跪下。”
鹿云松皱着眉没动。
虞溪晚的眼神就更加冷淡了:“哥哥,跪下。”
鹿云松抿了抿唇,双膝一弯,跪在了虞溪晚面前。
那双冰冷的眸子在这动作之下,冰雪融化,生出了笑意,两人的视角调换,虞溪晚垂眸看向鹿云松,声音带着道不明的意味:“你说要是虞知节看见这副场景会怎样?他应该会疯吧?”
虞溪晚抚摸上鹿云松的脸颊,有些惋惜的说:“不能看见他盛怒的样子,可惜了......不过,你这是什么眼神?”
这话像是踩中了鹿云松的尾巴一样,原本沉冷的眸子迅速点燃两簇烈焰,那火,似怒,似欲。
虞溪晚直觉不对劲,想要后退,但鹿云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他行动的瞬间将他攫住,一手掌住他的后脑勺,直起身吻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是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虞溪晚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逃避般的闭上了眼睛。
昏暗中,男人跪地,明明是下位者的姿势,却将他的神明圈在怀中,吻得呼吸急促。
往上,是繁星点点;往下,是灯火辉煌。
似乎只有几秒的光景,又像是过了很长的时间,两人终于从彼此中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