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溪晚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不久前他才因为鹿云松的掏心掏肺而感动想要改变计划,此时此刻看见鹿云松怒气腾腾的样子,他又想要将人惹的再生气一些。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如果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鹿云松会选择鹿家还是会选择他?
鹿云松口中的喜欢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虽然是气氛严肃的对峙时刻,虞溪晚还是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声音柔和的不像他:“你想将我关起来也行,就是能不能换个地方,这里太暗了,我不喜欢。”
鹿云松皱眉看着他,似乎是想要用肉眼看进他的心脏,看看那处地方到底是什么做的,才会这么的无情。
虞溪晚不怯场的与他对视,大有一种随你来看的感觉。
几息过后,鹿云松率先瞥开了目光,冷冷道:“起来。”
虞溪晚松开手上的铁链,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率先走出了门:“走吧,睡了一天,快饿死了。”
中午一醒,就来了大理寺,和鹿云松谈话的时候又没吃两口饭,虞溪晚是真的饿了。
鹿云松看着他瘦弱的背影,硬生生将一腔质问之语压下,抬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在空荡的通道里,离的很近,行走之时手臂碰来碰去,一触即逝的感觉让空气都变得微妙起来。
鹿云松偏头看向虞溪晚,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又显得几分陌生,让人完全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回想这段时间,他的想法一直被虞溪晚带着跑,才会让虞溪晚做了这么多事,接下来,也该收起心思,好好面对了。
出了暗牢,鹿云松带着虞溪晚一路回了宅院,不是鹿家,是他自己在长安置办的院子。
院子不大,三进三出,没有小厮丫鬟,全是暗卫与侍卫,除了环境不同,其余和牢房没有区别。
虞溪晚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安安静静的同鹿云松用完晚饭,然后搬了把摇椅放在院中,躺上去看着星空,悠然自得。
鹿云松就倚着廊柱看他。
月光细细碎碎的洒在地面上,偶尔有夜猫轻快的跳过,一声软绵的叫声洒满长安的夏夜里。
像是回到了还在清河村的时候,虞溪晚看着星空,鹿云松看着他。
什么是喜欢?
鹿云松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在清河村的时候,回到长安的时候,见到虞溪晚的时候。
这个人奸邪狡诈,为什么就偏偏喜欢上了他?
那句怎么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起情深。
喜欢就像是凭空放射出的烟花,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
喜欢是想要和对方长长久久,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也会觉得心安。
他喜欢虞溪晚,没有理由。
他想要和虞溪晚日夜相伴,因为喜欢。
鹿云松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顺风顺水,唯一的波折大概就是遇上虞溪晚了,但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他会牢牢的将虞溪晚抓在手中。
不管用什么什么办法!
“想什么呢?”安静了许久,虞溪晚忽然出声问。
鹿云松道:“在想你在想什么。”
虞溪晚晃了晃摇椅,一脸惬意的说:“我什么也没想。”
他在放空大脑,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明天就是腥风血雨了,今夜需要养足精神。
“小春长大了,你想见见它吗?”鹿云松问。
虞溪晚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小春是谁,他不是一个健忘的人,只是在确定不会来往以后刻意的淡忘,那只白额确实给他留下来很多美好的回忆,但没有结果的相见,是徒增思念。
他抿了抿唇,道:“它应该已经不记得我了吧,还是不见了。”
鹿云松说:“它记得。”
虞溪晚笑了下:“这么肯定?”
动物的记性不比人差,更何况鹿云松每日都会在它面前讲关于虞溪晚的事,这事鹿云松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说:“动物的感情都很简单,它把你当亲人就一定会记得你。”
这理由,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虞溪晚抬眸看向鹿云松,有些好奇:“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虞溪晚简言意赅:“谢家的事。”
鹿云松摇头:“谢家和鹿家是姻亲不假,但实际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这次的事,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怎么选择了。”
虞溪晚惊住了,一个翻身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你就不怕谢家就此倒台?”
“谢家的命运和我有什么关系。”鹿云松低声笑了下,道:“虽然谢家出事鹿家也会受到影响,但这终究是谢家的事,我不会多管的。”
虞溪晚脸色变得很古怪:“那你关着我干什么?不可能只是为了不想让我...成亲吧。”
后面几个字他说的很轻,因为他已经从鹿云松的脸上看见了答案。
虞溪晚又跌坐了回去,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鹿云松也安静了下来。
他们两个人都需要时间,来理一理这些天发生的事。
星河浮霁,人心飘荡。
不知不觉,夜色在悄然间褪去,微风拂面,凉意从地面透了过来,虞溪晚打了个哈欠,看着天渐渐破晓,东方出现瑰丽的朝霞,远处的屋顶飘着缕缕炊烟。
“出门吗?”鹿云松暗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虞溪晚才惊觉,这人陪着自己待了一整夜。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戏即将开场,怎么能不去看呢。”
两人洗漱过后,就一起出了门。
也不知是心境变化,还是怎的,虞溪晚感觉今日的长安有些不同以往的热闹,听着马车滚滚的声音,他卸下力靠在了车壁上,抬起眼睫,打量着对面的人。
鹿云松像是累极了,紧闭着眼睛,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却还是坐的很端正,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边,背脊挺拔的立着,晨曦顺着窗户缝隙趴在他的脸上,像是神佛刀切,将他的脸分割两部分。
晨曦照着的柔和俊朗,隐藏在阴影中的深邃锋利,都像他,又都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