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谢重渊知道她说的都是谎话,知道她的答应只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心好寻找逃跑的时机,他会怎么做?
余晚烟深吸一口气。会不会就像对那些刺杀他的刺客一样,一剑痛快解决了?
啧,真可怕。
可余晚烟还是要试试。
现在谢重渊还算挺喜欢她的,可她知道了他的一些秘密,等日后那点情爱消失了,按照谢重渊冷酷的性子,说不定也不会放过她。
同样的,要是永远被困在一方小小的院子里不得进出,终日没有自由,她觉得自己也没法活下去。
看,于她而言,几乎处处都是死路,所以,必须搏一搏,万一就能为自己寻到一条自由之路呢。
到了东宫,余晚烟便回自己的屋子里躺下了,一直躺到天色暗下来。
谢重渊在宋府简单用了晚膳,没过多停留,匆匆赶回东宫。他答应过晚晚的,今天会早早回去。
他没有回长乐宫,而是直接去了旁边的云岚院。
流霜见他过来,规矩地行礼。
谢重渊在外头瞧见屋内一片漆黑,心下疑惑,低声询问:“她休息了?”
流霜低着头犹豫开口:“良娣看着似乎心情不太好,回来后便一直待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也不许奴婢们进去,连晚膳也没有用。”
怎么回事?谢重渊瞄了眼后面的玄影。回来的急,还没来得及询问晚晚今日的行踪。
玄影上前,将余晚烟从梅园到回东宫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一一汇报了出来。他原本想着要不要隐去中途威胁跳马车一事,可除了他,暗处还有寒光他们在盯着,他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只好作罢。
月光照在脸上,给谢重渊又多添了几分寒意。
呵,真是胆子大了!居然敢跳马车。当着他的面怎么就不敢威胁了?看来,果然不能单独放她出去。
他冷着脸推门而入。
余晚烟在流霜行礼时就注意到了外头的动静,知道谢重渊来了,她将身上的被子拉得更起,几乎将头也埋在了里面。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边揉边把这辈子上辈子发生过的所有悲伤的事情全想了一遍,然后开始默默流泪。
屋内亮了。
她无声地哭着,直到谢重渊走到她身边。
“晚晚,起来,我知道你没睡着。”
余晚烟躲在被子里不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继续哭。
呵,白天想着跳马车,现在还想着不理他了?
谢重渊冷着脸掀开她的被子。
余晚烟背对着他,满头青丝挡住了脸。
谢重渊摸了摸自己的手,热的,这才伸手去碰她的脸,想让她转过来看着自己。哪知,竟摸到了一手的潮湿。
他愣了下,看着掌心的泪水,心口一紧,脸色缓和下来。
“晚晚,怎么了?”
他将她抱着坐了起来。
余晚烟曲着腿,将脸埋在被子上,不搭理他,接着哭。
方才准备好的指责顷刻间消失,眼里剩下的只有担忧。
“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谢重渊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无比生疏。他,不会安慰人。
余晚烟不说话,腾出一只手去推他,却被谢重渊顺势抓住,抱在怀里。
怀里的姑娘满面泪水,哭得眼睛通红,鼻尖通红,脸颊也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
谢重渊心口刺痛,又横生怒意。是谁欺负她了?
余晚烟挣扎着,“你别碰我!你出去!”
那点力道在谢重渊眼里不值一提,他轻而易举地扣住她的手腕。
“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余晚烟朝他吼道:“你出去!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一看见你就烦!你走!”
手腕间力道顿时重了两分,触及他幽暗的目光,余晚烟心头一怔,下意识地忘了继续哭。
“不想见我?看见我就烦?”谢重渊笑了。
笑声听得余晚烟心里发毛,僵住了。什么情况?她是不是把话说得太过了?恃宠而骄过头了?
谢重渊低头一点一点吻去她的泪水。
动作明明那么温柔,却偏偏让人心生畏惧。
怀里的姑娘绷着身子,好像……很紧张。她是在揣测他的心思吗?
“不继续哭了?”
余晚烟现在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整个人傻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谢重渊一开始确实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光看到她的泪水,他的思绪就彻底乱了。他只想着把人哄好,哄得对他露出笑容。
可是,晚晚在说什么?不想看见他?
泪水刺得他心脏疼,说出口的话又让他气得很。
抱着她仔细看了会儿,谢重渊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比起难过,晚晚似乎更多的是紧张?她在想什么?还是要隐瞒什么?
“为什么哭?”
谢重渊语气温和,他并不生气她的伪装,只是恼她轻易说出不想见他的这种话。
事情的发展偏离了余晚烟的预期,现在她摸不准谢重渊的心情如何,再让她装哭也装不下去了,那就……继续生气吧。
她板着脸一言不发地推搡着谢重渊,可她力气小,推不开,推着推着,她还真有点生气了。
“为什么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为什么不吃东西?为什么哭?”
“你很烦啊!怎么什么都要管!”
“晚晚,我很担心你,不吃东西你身体会……”
“我不饿!不想吃不行吗!”
“那你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的事情你不都知道吗!我的一举一动,我要干什么、我能干什么,这些不都在你的掌控之内吗!你既然都已经一清二楚了,又何必还要再来问我呢!”
余晚烟越说越真情实感,生气之余,眼泪又快要冒出来了。
她接着吼道:“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唔——”
后面的话被谢重渊都堵了回去,他不喜欢晚晚说这种话。直到她气喘吁吁,这才放过。
余晚烟想打他,又不敢,只好捏紧了拳头,恼怒地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