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珠一马当先走在了前头。
被安排来小院前门把守的人正在议论:“那边到底是怎么了?我听着这动静怎么那么瘆人?”
叫声凄厉尖锐,都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
同伴迟疑道:“我听说是九爷发疯了!”
“发疯?这怎么可能?我……”
“你怎么……”
谢锦珠出手干脆利落,把这两人敲晕后向后招手:“走。”
牧恩飞快跟上,白老板抖着身上的肥肉舌头打结:“你……你……你还藏着这一手呢啊?”
谢锦珠刚才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
山匪在她的面前都变成了小白菜!
谢锦珠顾不上搭话,牧恩愁得不行:“你别说话!”
他们正在逃跑呢,能不能稍微严肃一点!
白老板双手捂住嘴不敢出声了,谢锦珠一路敲晕了八个人,直奔马厩。
谢锦珠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微妙道:“我好像不会骑马。”
正在准备上马的白老板差点被马蹄子蹬飞:“啊?那咋整?”
谢锦珠看向牧恩:“你会吗?”
牧恩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助,摇头:“不会。”
谢锦珠摸着下巴:“那……”
“那还等什么?!”
“上车啊!”
白老板压低声音去拽谢锦珠和牧恩:“快上车!”
“来时的路我都记住了,咱们赶车跑!”
谢锦珠不动声色地慢了一步,把牧恩先推上车,又拽了白老板一把:“好像有人,你快上来!”
白老板连滚带爬地冲上车,突然浑身一僵,两眼一闭倒在了车里。
牧恩目睹了谢锦珠动手的全部过程,目瞪口呆:“姐姐,你……”
“嘘。”
谢锦珠把手搭在牧恩的头上,在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时候,轻笑道:“先睡一觉?”
牧恩脸色大变,本能地要去抓谢锦珠的手:“我不……”
“小崽子。”
谢锦珠非常温柔地托了一下牧恩的脑袋,没让他跟白老板似的直接磕下去。
然后跳下车看了一眼,确定从外头看不出车里藏了人,握紧匕首转身潜入夜色。
大老远的来都来了,她怎么能空手回去?
不管是石三爷用来迷惑她的白米,还是她辛苦得来的墨,她都要!
正在发生的混乱,远比白老板和牧恩想象中的更为严重。
落回又名惊魂。
不是见血封喉的毒。
而是一种可以迷惑心智,激发起人内心深处恐惧和欲望的迷药。
中毒的人找不到解药的话,一日后就可以恢复正常。
但沉浸在大喜大悲或是大忧大怖之中,很少有人能活到毒素消失的那一刻。
谢锦珠从空间能换的毒药中,精挑细选出性价比最好的惊魂,亲自过手了每一个装墨的木盒子,全都涂了一遍。
凡是接触到木盒的人无一幸免,石三爷身为幸运儿,得的分量最多。
发作起来的话……
谢锦珠啧啧呢喃:“效果当然更猛了。”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那群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山匪,而是眼前的东西。
谢锦珠轻车熟路地摸到早已无人看守的粮仓,眉梢飞起:“大白米,小墨锭,我来了……”
一刻钟后,谢锦珠挣扎地看着剩下的千斤白米,无可奈何地说:“真的一点都装不下了吗?”
她扫荡了两个半粮仓,被迫止步于此。
因为空间的界面弹出了一个血红的警示语:储物功能告罄!请尽快扩充!
这玩意儿居然还卡内存!
没有人回答谢锦珠的话,眼前闪烁的警告语更是让谢锦珠一瞬心梗。
谢锦珠掸了掸袖口的灰:“罢了。”
贪多嚼不烂。
今天的收获已经够多了。
在这里的悍匪发疯到天明之前,她必须尽快离开。
谢锦珠顺着来时的路一路小跑,刚跑到马厩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粗喘。
谢锦珠眸子骤然紧缩,小心翼翼地攥着匕首靠近。
“啊……别!别打了!”
这声音……
谢锦珠眯起眼缓缓探头,看清马厩角落中的人心头无声一轻。
石三爷?
谢锦珠步步靠近,可已经毒发的石三爷显然看不见她,抱着自己的手脚努力把自己蜷成一团,挤在杂草乱堆的草料中绝望地喊:“我都按你说的做!”
“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全都听你的!”
谢锦珠余光扫过确定这里没有别的人,试探道:“我说的是什么?”
石三爷呆呆地看着虚空,再次受到惊吓似的咣当跪下去:“别杀我!”
“我以后就是主人的一条狗!抢到的东西全都是主人的!”
谢锦珠眼底渐渐覆上一层霜色,转了转指尖的匕首。
石三爷却像是从虚幻的恐惧中得到了宽恕,早已被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哈巴狗似的说:“好,我去抢!”
“主人要多少,我就去抢多少!”
谢锦珠冷着脸逐步靠近,石三爷疯狂保证的同时,从身上抖落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视线触及信封上的字迹,谢锦珠自心底突然卷起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她认识这个字迹!
半个时辰后,谢锦珠坐在马车前头平稳赶车。
马蹄匆匆踏破夜色,途中的颠簸也叫醒了被打晕的人。
牧恩绷着脸不说话,但愤怒遍布眼角眉梢。
白老板先是反复确定自己已经从贼窝逃出来了,而后就是揉着自己酸痛的脖子叫苦:“姑奶奶,咱们才是一伙的。”
“你打我做什么啊?”
他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嘎巴挨了一下,回去起码半个月都养不回来!
谢锦珠魂不守舍的:“顺手了。”
白老板:“……”
他听说过有人顺手牵羊的,没听过有人会因为顺手挨揍的!
白老板胖胖的身躯扒在车窗上,不住回头,无比卑微:“咱们真的是逃出来了吗?”
“他们不会追来报复咱们吧?”
“不会。”
谢锦珠打了个哈欠:“石三死了。”
整个贼窝因为放大的恐惧和欲望乱成了一锅粥。
匪首已亡,侥幸活下来的小鱼小虾吓破了胆儿,一辈子都不会再敢踏足这片土地。
谢锦珠执意要走一趟,为的就是以绝后患。
白老板瞪着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沉默了很久的牧恩突然冲出来,攥住谢锦珠的手腕:“是你杀的?”
“你杀人了?!”
谢锦珠回想了一下石三爷自己拔刀砍脖子的阵仗,古怪道:“他不该死吗?”
“他不该是你弄死的!”
牧恩激动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谢锦珠看着牧恩涨红的面皮心底纳罕:好家伙,原来喜欢剥皮拔指甲的反派,小时候居然知道杀人要偿命!
不等谢锦珠说话,牧恩就带着决然说:“你没杀人。”
谢锦珠迷惑道:“对啊,我本来也没……”
“是我杀的!”
谢锦珠:“……”
牧恩非常坚决:“如果有人追究起来,那就都是我杀的!”
他去替谢锦珠偿所有人的命!
谢锦珠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白老板幽幽地说:“谁杀人了?”
牧恩心急道:“我……”
“你看到了吗?”
白老板尽管自己也吓得肝胆俱裂,但老江湖的油滑,瞬间就噎得牧恩无话可说:“反正我忙着睡觉是没看到。”
“人证物证一应俱无,再说了也没人喊冤,说什么杀不杀的?”
“你听到有人喊冤了吗?”
这回沉默的人变成了牧恩。
白老板理直气壮:“无人喊冤,那就是无冤可诉!”
谢锦珠忍着笑点头:“白老板说得对。”
不服气的话,让死了的石三爷蹦起来喊几句啊!
牧恩还愣愣的像是没转过弯来。
白老板生怕这个毛头小子坏了事儿,急忙拉着他反复洗脑叮嘱。
谢锦珠听着他们越来越离奇的对话有些好笑,但笑意闪过想到袖口中的那封信,心逐渐下沉。
又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