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零几年,马路对面人群有呆立当场的,也有尖叫出声的,交警们及时赶来维持交通秩序,各类车辆停在道路中间。
即将迎来信息大爆炸时期,不少年轻人有遇事发个朋友圈的习惯,拿着手机相机的功能拍个不停。
这样混乱的场景下,跟着同事们到来的顾城一眼就看到马路对面与人群背道而驰的女孩,瞧着七八岁的模样,枯黄的头发显得营养不良。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大概是对方那双狐狸眼,里面冷清又黑白分明,不笑时也自带三分笑意。
因此专注盯着什么时,给人一种早有预料的似笑非笑。
女孩看上去很是困苦,身上穿的衣服洗的泛着白,粗糙泛黄的皮肤上,那双冷漠的眼眸愈发格格不入。
冷静而清醒,与惊慌的人群相隔两个世界一样。
同事们来到现场迅速拉起隔离带,顾城鬼使神差的向女孩站的路边走去。
“你信天主教吗?”
身穿警服的高大男人走来,或许对她祷告的动作有所好奇,停在身边,低沉的男声似随口一问,又带着不自知的探究。
“不信,我更喜欢吃天主。”沈琼对警察天生不太喜欢,确切的说是原生小世界留下的后遗症。
作为一个邪教教徒兼职从事非法暴力破坏活动,她对警察这个职业一向谢敬不敏。
其中自然有心理阴影,例如当年在主神空间某部电影里,叫穿警衣的来来回回追的和撵狗一样。
任谁面对这样的心理阴影,都没法和这个职业和解吧?
“吃天主?”顾城皱了皱眉峰,当做小女孩的胡言乱语,他看向远处的车祸现场问出方才升起的疑惑。“你是在为他祈祷吗?”
“另外,你不害怕吗?”
按理来说,七八岁的小女孩应该明白什么叫做死人,什么叫害怕,身边的小女孩给他一种自成一界的冷漠平静。
看那具尸体与看车辆看喧闹的人群一草一木,没什么区别。
沈琼确信他是职业病犯了,语气淡漠的回答。“怕,他就不会死吗?”
“另外,我今年十岁。”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警察看她的眼神跟看幼童一样,二十多岁的青年,这么慈爱的眼神。
你不当叔叔谁当叔叔?
顾城还欲再问,他并未察觉到身侧的沈琼眼神不耐,远远的有一道声音传来。“顾城!你过来一下!”
说不清是拯救了谁。
顾城走上前去与同事交谈,还有带着他的师父推测案情,好不容易空出功夫,转头一看沈琼之前站的原地已经没了之前的瘦小身影。
他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不在焉,他还没问过那个小女孩叫什么,最重要的是与死者有没有关系。
不同顾城的心神不宁,沈琼跑路跑的很爽快,过了几个路口甩掉车祸的热闹,她目光沉沉的看着一排排吃饭的店铺。
前几个世界挥金如土,这个世界她兜里没有一毛钱。
卖火柴的小女孩都比她有钱。
顾城不知道的是,她目光冷漠的盯着刘东青尸体的时候,人其实在走神,在思考她想吃贴饽饽熬小鱼了怎么办?
一阵阵人间烟火飘起,正值下午吃饭的时间,香味阵阵钻入鼻翼,惹的肚子里一阵阵空城计。
这具身体非但营养不良,还有各式各样的毛病,贫血虚弱胃病,想到原身记忆里冬天凉气往骨头缝里钻,年纪轻轻就阴天下雨手脚疼。
再对比沈家如珠如宝的沈佩,冬天车接车送,估计都没尝过冷的滋味。
何等讽刺?
不服系统本来还在嘲笑,看了半天又不知为何有点不是滋味。“老大要不我给你翻个外挂?”
沈琼少见的拒绝了。
系统屏蔽异常的能力是有限的,这个世界她准备弄个大变动,为此偶尔吃点苦就当忆苦思甜了。
不服系统泪目了,这就是强者风范吗?这就是大佬任务者吗?
半个小时后,不服系统鄙夷道。“这就是强者风范吗?这就是大佬任务者吗?”
有时候它很怀疑,沈琼到底怎么传出威压诸天的名声的?靠欺男霸女吗?
小巷里,几个小混混趾高气昂,为首的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扔给沈琼,语气不耐烦。“小姑娘,一边玩去!”
有善心但不多。
下一秒,那为首的混混就见识了什么叫武艺在身,他力气这么大,不知怎么就反应不过来沈琼的每一次袭击。
而且力气不大,打人竟疼的厉害。
沈琼强撑着孱弱的身躯,逆着光缓了缓爆发后的虚弱,看上去又帅又冷酷。“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没办法,借老东家的门面装一下吧。
小混混心下一紧,面对这句话扑面而来的逼格吞了吞口水,慎重的答了一句。“想。”
紧接着他听到小女孩冷漠,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来了一句。“走吧,去吃贴饽饽熬小鱼。”
小混混:……
我是不是该下反诈app?
这话听起来就有一种:我秦始皇,打钱!
的感觉。
哪知沈琼猜出他的几分想法,还真踮脚拍了拍他肩膀,很有带头大哥派头来了一句。“等寡人统一六国,封你做征北大将军。”
为首的混混叹了一口气,罢了,他承认他做该溜子,抢小孩棒棒糖,有这一遭也是他的报应。
何况他也饿了。
一个小女孩能吃多少?就当做回善事。
几人找了一个就近的餐馆,沈琼倒是没跟王宏伟客气,点了一桌菜,迅速解决了一下没按时吃饭带来的虚弱感。
几个混混心知老大是心软了,他们知道老大以前有个妹妹走丢了,也没多说什么。
另一边的顾城回到警局,得知杨丽娟的笔录后心绪复杂,他几乎可以确定现场遇到的那个小女孩,正是杨丽娟口中的女儿。
激怒刘东青的同时,穿越马路,导致刘东青死亡。
是有意还是无意?
更令他烦恼的是现在的法律不全,这样未成年人诱导死亡的事件,在法律上没有明确的规定,即便对方承认,那也顶多进入少管所。
顾城脑中再次浮现沈琼那双眼眸,黑白分明的冷漠,无情的审视世间一草一木。
何况,那个小女孩根本不会承认。
顾城并未烦恼多久,第三天他就接到杨丽娟的报案,说女儿刘琼失踪,疑似人贩子拐卖走了。
资料上的女孩双眸是胆怯闪躲,与他见到那双冷漠目空一切的毫不相同。
对刘家而言,刘东青横穿马路是负全责的那个,撞车的司机出于人道主义补偿的一千块是杯水车薪,杨丽娟刚生产完就迎来这个噩耗,心里愈发怨恨那个女儿。
一切都是那个扫把星的错,要不是那一胎不是儿子,她当初不会被婆婆磋磨,丈夫也不会非打即骂。
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那个扫把星又来摧毁了她的幸福生活。
杨丽娟恨的咬牙切齿,哭的肝肠寸断。
不知道是哭生活压下来的重担,突如其来的噩耗,还是借着情绪发泄什么。
最终她将一切归结在女儿身上,满腔的恶意和恨意无处发泄,抱着儿子,她决定想办法把那个扫把星找回来。
孩他爹死了,家里负担本就重,她尚未出月子没法保持家务,家里绝不能再失去那个扫把星。
况且养都养到十岁了,再养几年就到换彩礼的年纪了,金宝是儿子,娶媳妇要花费好大一笔钱。
以上种种顾城当然不知道,在他看来出了月子便找来警察局,哭得眼睛红肿,时常跪在地上拜托他们找回女儿的母亲,绝对是满腔慈母心。
“我觉得她是故意的。”送走杨丽娟,顾城拿着笔在白纸前沉默,朝不远处走来的中年男人道。
他说不清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中年男人端着保温杯坐下,意有所指的看着他。“什么故意的?离开还是刘东青?”
“有时候,不要太看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