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云乔脚不沾地的忙碌中,六月一晃而过。
今日是七月初八,孟云乔的大婚之日。
月亮高悬天边还未放亮,孟家中堂里就摆好了供祭“天地君亲师”的猪头、羊、鸡、鸭、鱼、五牲福礼以及红枣,桂圆,莲子等有美满之意的果品。
孟云乔沐浴后穿着一身新衣来到中堂正好是五更天,也就是寅时(凌晨3点)。
晚秋守在门外见自家主子来了,匆匆带着小厮随从去新房收拾床铺。
安床虽几日前就结束了,但喜褥喜被都要在祭祀结束后才能拿出来铺,且喜被得等到全福郎君亲手铺上才算礼成,才能被上天眷顾。
她还得去趟厨房看看汤果做的如何了,可不能耽误了时辰。
在孟云乔祭拜时,厨房已经做好了汤果,算着时辰端到正院膳厅。
魏氏,陆氏,安氏此刻都在膳厅里等着祭祀结束,他们是后宅男子,是不被允许参与祭祀的。
“大哥可是近日累着了没睡好,眼下怎的有了乌青?”
陆氏满眼关切看着魏氏,他记得前两日大哥眼下乌青没这般重啊,是累着了还是看自己照顾大的女儿要娶夫郎了不再只依赖自己心中难过没睡好啊?
魏氏右手摁压眉心,满脸疲惫。
“妻主曾说过云儿若十六岁未娶夫郎她的家族就要插手云儿婚事,我昨夜梦到妻主家族来人强行带走云儿,还扬言要云儿和我们断亲,没过两日我们这些人就惨死府中...后来我被吓醒,再没敢睡”
那梦太过真实,仿佛就在他眼前实实在在发生过,那股心悸感此刻还在他心头萦绕着。
他可以没有妻主,但不能没有女儿!
“梦都是反的,云儿今日便要娶亲,还是正夫,大哥多虑了。吃过先享汤果我陪大哥回房上妆遮一遮乌青。
近日大哥操劳云儿婚事,难免睡不好,等过了明日找个郎中开个安神方子养两日便好”
安氏抬手倒了一杯茶放到魏氏手边让他醒醒神,他嫁到孟家十九年了,从未听妻主提起过自己有族人,若关系真的亲近怎会十几年不来往?
再说云儿,如今的云儿可不是谁都能掌控的,若孟家族人真敢来,一番折腾还不知是谁掌控谁呢。
魏氏嘴唇微张刚要说话便听到门外有请安声,默默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女儿是他的,孟家休想插手。
等周家那孩子入府,他就张罗给云儿寻找品性好的夫郎,两个侧夫之位裴家那孩子已经占了一个,还剩一个,待三夫满了,入府全是小侍。
他就不信妻主族人有那么大本事能把已经入府的正夫和侧夫都换了,周家和裴家身处官场可不是他们这些好磋磨拿捏的平头百姓。
卯时正(六点),天色大亮,晨光透过雕花木窗,照亮孟府每个角落。
红绸自屋檐廊角垂下,随风轻舞。
长廊之上挂满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间隔距离、灯笼样式、都是一模一样,隐约可见烛火摇曳。
罗惜带着家眷和全福郎君脚前脚后到了孟府。
罗惜大夫郎李氏领着儿子女儿直奔主院,而罗惜则是由引路随从带去前院找正在接待同窗们的孟云乔。
后院。
李氏亲眼看着全福郎君把24双喜筷系好红线塞到被褥下,在一句又一句吉祥话中洒好红枣,桂圆这些吉祥之物之后心才落稳。
周家不是寻常人家,云乔父亲又从未操持过婚事,他不放心便时常来帮忙,也是为其把关,避免一些不该出的乱子。
午时一到,孟云乔换上喜袍在沈言和同窗们的簇拥下出门迎亲。
“来了来了,少郎,花轿来了,大少婧正在府门口堵着呢”,小厮小跑着进屋,不知是跑的还是看主子出嫁激动的,脸上红扑扑的。
“羽儿莫要再哭,哭花了妆再补妆容就过于厚重了,若是哭肿了眼睛会给婆家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周家和孟家离的不远,你若是不方便回来,父亲会常去看望你的,嫁过去后别忘了父亲叮嘱你的话……”
沈氏说着说着眼眶滚烫,眼泪不听话不听指挥流出眼眶。
沈氏连忙转头趁儿子不注意把眼泪擦干净,拿起喜扇放到儿子手中。
男子嫁了人就是别家的人了,哪里还能经常跑回娘家,即便儿婿愿意也不行。
流言蜚语害死人!
周思羽在陪嫁小厮搀扶下手举着喜扇来到主院厅堂,听训后跪在蒲团上拜别母父。
在跪下的一瞬间心里酸胀的厉害,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儿思羽今日出阁,拜别母父。愿椿萱并茂,松鹤长春,体康无忧。此去成家立室,定不负教养深恩,时存孝悌于怀,敬顺无违,祈愿母父福泽绵延,岁岁安宁”
话到后面明显带着哭腔。
“莫哭,我会护着你的”,孟云乔偏头看向后背微微颤抖的周思羽,出声安慰。
媒公扫了一眼周围怕闹出笑话,上前两步笑着打趣郎君害羞舍不得离家。
“傻孩子,大喜的日子哭什么,母父知晓你是个好孩子,到了婆家过好自己的日子,去吧,时辰到了,该出门了”
周同知话音落下,陪嫁小厮忙蹲下身扶起自家主子,小郎君出阁都要哭一哭的,但不能过了火让孟少婧难堪。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回到孟府。
她们人都进府了,嫁妆队伍才到府门外聚齐。
考虑到孟家情况,沈氏把儿子明面上的嫁妆缩到32台,余下的嫁妆暗地里送给儿子。
这样两家脸上都好看。
拜过堂,两人在众人簇拥下进了新房。
全福郎君站在床边看着拘谨的二人忍不住姨母笑,还是年轻好啊,就像两朵清纯的白花,不用伸手只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害羞酥麻。
哪像他们成亲多年的人,懂得多了也就没那股子好奇忍不住探索触碰的劲儿了。
媒公走到桌边端起桌上的托盘走到二人面前,“合卺同饮,妻夫同心,恩爱长守,和乐无忧。二位新人请饮合卺酒”
媒公把手中托盘往前挪了一些,让他们拿取更方便。
托盘上摆着两个用一根红线拴住两个尾部的瓜瓢,瓢里飘着酒香。
孟云乔起身,一手拿起一个,左手留给自己,右手给了周思羽。
两人对视一眼,在周思羽害羞中合卺酒一饮而尽。
媒公拿起两个瓜瓢合起,用红线紧紧绑住。
仪式一样一样走完,全福郎君才笑着上前,净手后,把准备好的同心金钱,五色彩果撒向床帐内完成撒帐礼。
撒帐和早上铺床撒喜不同,撒喜是接喜,为新人添喜添福。
撒帐是祈求富贵吉祥,多子多福,要多撒,多收。
一场婚礼把二人折腾的不轻,孟云乔觉得比她平时忙活习武、读书、做生意加起来还累。
这种累和平时身体上的累不一样,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就觉得累得慌。
仪式结束,众人陆续散去。
孟云乔刚想吩咐小厮给周思羽准备吃食,伺候他歇一会儿,话还没等出口呢就被沈言这个损友拽走了。
“人都到府里了丢不了,身边有小厮伺候着还能亏着他不成,走走走,咱们喝酒去,上次你还欠我一坛酒呢,我得喝回来”
孟云乔被她拽着好笑地摇头,沈言用前世她常听到的一个词形容特别贴切,又菜又爱玩儿。
酒量不行偏偏爱喝,算上上次,这家伙在她喝多住了五回了。
沈言生怕她跑了,到了前院宴客的地方才松开她衣袖。
孟云乔随手指了一个负责上菜的小厮让他去找晚秋给正夫送饭食,就去了桌上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