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也是个衍体，对吧？”或许是伊蒙紧蹙的眉头实在太过惹眼，眼前的卓尔女性朝他抛了个媚眼，风情万种地说道：“抱歉，是我失礼了。”
“我是阿拉吉·欧布罗扎，身为鲜血商人与猩红艺术家，能够见到您，真魂者，我倍感荣幸。”
她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实则极为隐晦地在伊蒙和阿斯代伦之间来回游移，随后又重新落回伊蒙身上。
察觉到伊蒙因自己的目光流露出些许不满，这位名叫阿拉吉的鲜血商人却依旧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地开口：“倘若您有需要，我非常乐意为您提供服务。”
伊蒙在记忆深处搜寻，却丝毫找不到眼前这个女人的影子。
他暗自思忖，她究竟是在自己失忆之后才来到月出之塔的，还是自己单纯想不起来了呢？
不过，他确实对这个大胆的卓尔精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毕竟，刚才主厅发生的一切，他不信阿拉吉没有看见，可她仍旧主动前来搭话，那自信满满的模样，仿佛笃定伊蒙必定有求于她。
“你能做什么？”伊蒙此番回来本就是为了打探塔内的情况，既然有人主动搭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说不定还能从她这儿获取一些有用的消息，省了自己不少时间。
“我主要用鲜血制成的药剂进行交易。”从她的语气和神态中，不难看出她对自己这份事业的自豪，“要是有幸能得到您的一滴鲜血，我定会全心全意为您研制魔药。只需一滴，”她特意加重了语气，着重强调，“我就能为您酿制出威力无穷的药水。”
她的眼神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朝阿斯代伦飘去，伊蒙眉头紧皱，向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阿拉吉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终于再次将全部注意力放回与伊蒙的交谈之中。也不知道她懂了什么，那副样子让伊蒙晃了晃尾巴，有点烦躁。
“具体会有什么效果？”伊蒙不禁心生好奇，过往他也研制过诸多药水，可但凡掺入自己血液的，似乎都没什么好用途，不是激发暴虐本性，就是催生杀戮欲望。
难不成眼前这位是药剂天才？说不定真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知道。”谁能想到，她竟如此直白地脱口而出，阿斯代伦见状，赶忙一把扯住伊蒙的手臂，生怕他一不高兴又把眼前这人弄瞎了。
他们如今可不想再以这种方式出名了。
“这药水会拥有专属于你的独特效果，融合了你的血液精华，还有至上真神的祝福。”那卓尔精灵仍在侃侃而谈。
许是伊蒙的脸色愈发难看，她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确定，又补充说道：“我们大可一同探寻其中的奥秘，不是吗？”
“抱歉，实在抱歉！要是您对这个不感兴趣，我这儿还有不少具备其他功效的魔药。”眼见伊蒙扭头就要走，这位卓尔商人急忙出声阻拦。
大概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并非所有人都会对她口中那些所谓的研究感兴趣。
为了留住伊蒙，她心急如焚，赶在伊蒙彻底离开前，赶忙补充道：“只要您愿意，我可以把这些魔药全都免费送给您。”
伊蒙的脚步猛地一顿，片刻后，缓缓转身，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冷冷开口：“你想要什么？”
伊蒙向来不相信世上会有免费的午餐，这无端的馈赠背后，必定藏着什么目的。
“这就又回到我们刚刚聊的话题了。”鲜血商人一边手脚麻利地将自己的魔药快速整理打包，那架势，仿佛已然准备好与伊蒙达成一场交易。
随后，她笑着朝阿斯代伦点了点头，说道：“您这位朋友……”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至少是个衍体，对吧？”
阿斯代伦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轻轻耸了耸肩膀，不过还是十分配合地开口说道：“别担心，在至上真神的庇佑下，大家都是朋友，我可不会咬人。”
他心里暗自疑惑，不知道这个卓尔究竟是如何看出他身份的。
但好在，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得知他是吸血鬼衍体，就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厌恶之情。
至少，阿斯代伦在她脸上丝毫没有捕捉到这类情绪。所以他也很乐意释放出一些善意，毕竟他可不像伊蒙那般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大到随意就可以惹怒身边的所有人。
“别误会，我可太盼着你咬我了～”鲜血商人语气温柔，眼中满是期待，这让阿斯代伦十分诧异，伊蒙也不禁挑了挑眉。
几乎是下意识地，伊蒙的尾巴悄然探出，轻轻蜷住阿斯代伦的腰，将他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面对这一幕，鲜血商人只是柔媚地笑了笑。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那股隐匿在冷冽香气下、经久不散的血腥气让她愈发兴奋。
“我对所有猩红色的事物都怀着天然的好奇，自然也包括你，小衍体～”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阿斯代伦，随后又转向伊蒙，眨了眨眼睛，看着那条宣示占有的尾巴，语气笃定，“我猜，他是你的人？”
伊蒙此时已经满心懊悔，后悔自己在此处停留。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女人说话的态度厌恶至极，她脸上那副志在必得的表情，更是让伊蒙心里堵得慌，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
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有些烦躁，手不自觉地握紧，暗暗想着，或许该尽快结束这场对话了。
“我们走。”伊蒙根本没有理会鲜血商人的问题，此刻他内心烦躁不已，真真切切地担心，再在这儿多待一秒，自己就会控制不住大开杀戒。
“我猜这就是默认的意思了。”鲜血商人对伊蒙的恶劣态度毫不在意，转而看向阿斯代伦，对上他好奇的目光，开口问道，“你有名字吗，衍体？”
“阿斯代伦。”阿斯代伦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了，待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把名字说出口，瞬间满脸诧异，连忙后退两步，“等一下——”
“很好。”鲜血商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听着，阿斯代伦，我从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梦想着被吸血鬼咬一口。”
“是我听错了吗？”阿斯代伦神色十分古怪，“你说你想被吸血鬼咬？”
伊蒙这下走不了了，阿斯代伦显然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一般。伊蒙满心无奈，可也只能松缓了缠在阿斯代伦腰间的尾巴。
好奇心太重的猫咪就是这样的，你要习惯。伊蒙这样对自己说。
“想感受自己的生命之血一点点流逝？想在生与死的边缘肆意徘徊、翩然起舞？”很明显，她已经因为这个问题被反复质疑过无数次了，只见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对，对，我就是想被吸血鬼咬。”
“我甚至可以再多给你些补偿。”她提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对算得上大方的条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毕竟，没有人会求着一个吸血鬼衍体咬自己一口，事后还得感恩戴德。
“一瓶蕴含传奇力量的药剂，这可是我的珍藏。喝下去之后，就能永久性地提升你的力量。这药剂从不售卖，不过，只要你肯咬我一口，它就是你的了。”
“不，我才不要！”阿斯代伦嫌弃地撇了撇嘴，眼前这个卓尔的血，哪怕不用咬破皮肤，他都能隐隐闻到一股臭味，他可一点都不想沾。
阿斯代伦拽了拽伊蒙的尾巴，这会儿他也后悔自己多停留了，“我们走吧，伊蒙。”
“这可是一生仅有一次的机会啊。”鲜血商人满脸的不解，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阿斯代伦简直是无理取闹。
她转头看向伊蒙，“你就不打算劝劝你这个不听话的情人？”
阿斯代伦的脚步猛地一顿，心里有些踌躇，不禁看向伊蒙。
他刚刚好像太想当然了，或许伊蒙会对那些药剂感兴趣呢？这种下意识的担忧和悲观情绪，让他不安地抓紧了伊蒙缠在自己腰间的尾巴。
“滚。”伊蒙觉得，要不是尾巴还被阿斯代伦紧紧抓着，他可能真的已经一尾巴把眼前这个家伙给掀飞了。
看来之前的警告还不够，没能让这个疯癫的卓尔心生畏惧。
伊蒙靠近卓尔，他那极具压迫感的高大身形，将卓尔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猩红的眸子里闪动着冷冽的杀意，商人瞬间浑身僵硬，就像被施了石化咒一般。伊蒙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他拒绝了，没什么可讨论的。”
随后，伊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脑袋凑到阿斯代伦身旁，小声问道：“饿了吗？距离上次你进食也有段时间了。”
“我才不要去吸她的血。”阿斯代伦拍了伊蒙一下，同样小声嘀咕抱怨着，“这家伙的血是臭的！”
“什么？”伊蒙一怔，看着阿斯代伦那副认真的模样，心里满是诧异，“我没让你去咬她，我只是问你饿不饿。等下你可以咬我脖子这儿，这里没有鳞片，你应该能咬穿。”
说完，伊蒙嫌弃地瞥了眼那个似乎想要偷听的女卓尔，“我当然不可能让你去咬她，你只能咬我。”
“啊？”阿斯代伦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容越来越大。
对上伊蒙那莫名其妙的表情，阿斯代伦赶紧收敛自己，可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上扬，“哦，对，没错亲爱的，你当然才是最好的那个。”
随后，他一昂首，对着那个卓尔露出一个充满贵族式轻蔑的表情，“行了卓尔，你已经浪费我们太多时间了。劳驾让让，我们该走了。”
“什么，等等——”她还想再做最后的努力，试图说服他们。
然而，当她的目光撞上伊蒙骤然回首露出的狰狞脸颊，那密密麻麻、森然可怖的牙齿毫无保留地展露，仿佛是一道冰冷刺骨的警告，直戳心底。
她望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满心懊恼地狠狠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该死的，她终于明白，自己之前错得有多离谱，那哪是什么束缚，分明是最深沉的守护。
她的视线紧紧追随着伊蒙的背影，高大魁梧的龙裔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将身形略显单薄的吸血鬼严严实实地笼罩在自己的庇护之下。
伊蒙粗壮的尾巴，此刻正无比乖巧地环绕在吸血鬼的腰间，用最柔软、最温暖的那一面，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
而在外层，排列着的是稍微一碰就足以伤人的锋利鳞片，它们宛如坚不可摧的铠甲，默默抵御着外界可能存在的一切威胁。
“亲爱的，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阿斯代伦注视着身旁面无表情的伊蒙，敏锐地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潜藏的情绪，看样子，伊蒙正有些烦躁。
“怎么了？”
“离开之前，我要宰了她。”伊蒙语气冷静地回答。
“什么？”阿斯代伦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见伊蒙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禁问道，“为什么？她竟如此让你厌烦吗？”
伊蒙向来有仇当场就报，本以为他放过那卓尔，这事就算揭过去了，没想到竟是打算离开前再算账，倒有点意思。
“她居然想拿你做交易！”伊蒙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气急败坏，还有几分难以置信，“你难道不生气？”
这可真是新鲜事，阿斯代伦没想到竟有一天轮到自己来劝伊蒙。
他神色略显不在意，不知是真的豁达，还是习惯性地自我解嘲，缓缓说道：“过去两百年，我一直用自己的身体，将那些漂亮的猎物引诱到我那位前主人身边。我想要什么，对自己所作所为有何感受，从来都没人在乎。所以，你要是要求我做同样的事，我也能理解，毕竟为了咱们的队伍……”阿斯代伦话还没说完，就被伊蒙打断。
“不重要？这很重要！”伊蒙瞪大了眼睛，不知为何，这本该十分骇人的龙裔模样，在阿斯代伦眼中却透着几分憨态。
“你是属于我的！你就该拥有世间最好的东西。那个卓尔算什么东西，竟敢妄图让你吸她的血？”
阿斯代伦有时真觉得伊蒙和别人截然不同。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被他吸血是什么难得的殊荣，拜托，他可是人人厌恶的吸血鬼衍体，怎么在伊蒙嘴里就成了好事。
“亲爱的，你的话可真甜～”阿斯代伦轻轻亲了亲伊蒙的下巴，银白色的发丝拂过伊蒙脸颊，带来丝丝痒意。
随后，他眼珠一转，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可要是我真想要那些魔药呢？毕竟是免费送的，感觉错过有点亏。”
伊蒙挑了挑眉，伸手就去摸腰间的匕首，“宰了她，一样能拿到。”
“不不不，冷静点，巴尔宝宝。”阿斯代伦哭笑不得，赶忙拉住欲往回走的伊蒙，“我是说，为什么不让我去咬那家伙一口呢？”
阿斯代伦回想起卓尔身上那股臭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还是接着说，“只要咬她一下就能换到那些药剂，很划算，不是吗？”
伊蒙反倒疑惑地低头看着他，“你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阿斯代伦微微一顿，抬头望向伊蒙那理所当然的神情，一直紧绷的脊背在此刻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像一滩流动的液体，又如慵懒的猫咪，紧紧黏在伊蒙怀里。
“你说得对，亲爱的。我拒绝了。”他的语气中，像是带着一丝不确定，又混杂着些许欢喜。
视线缓缓低垂，一丝哀伤与恍然自眉间一闪而过，“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为自己做过决定了——仿佛我还是卡扎多尔的奴隶一样。”
伊蒙皱了皱眉，尾巴轻轻收紧，将这几乎瘫软成一团的爱人揽入怀中，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你是我的，你想做什么决定都可以。”
阿斯代伦感受着与鳞片触感截然不同的柔软胸膛，伊蒙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最柔软、最脆弱的腹部展露在他面前，温暖得让人只想就此睡去。
“其实，要是只有后半句，我会更开心。”阿斯代伦低声轻笑，随后回抱过去，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份安心之中，“不过，没关系了——”
话语渐渐消散在风中，他能真切感受到伊蒙的心意。
或许，在言辞表达上，这位嗜杀的巴尔之子还无法说出那些恰到好处的动人情话。
他依旧嗜血，依旧随时可能陷入疯狂，依旧满是占有与渴求的欲望。
但他已经将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毫无保留地展现给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Le hannon, n?n meleth.”
谢谢你，吾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