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寒风凛冽的冬日,奉天殿那高高翘起的檐角之上,悬挂着的铁马被呼啸而来的北风猛烈撞击,发出清脆而又破碎的声响,仿佛是这寒冷天气中的一曲悲歌。
此时,朱标神情庄重地从钦天监官员手中接过呈上来的五谷穗。他手持玉圭,轻轻磕碰在丹墀上那已经有了三条裂缝的晶砂处,瞬间迸射出点点火星,犹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在百官们激昂的朝贺声中,朱标敏锐的目光却并未被这热闹的场景所吸引。他不动声色地数着,发现东南角第七根蟠龙柱后竟然有三双皂靴正微微颤抖着。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朱标的眼睛,他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起来。
就在这时,朱元璋那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骤然响起:“赐太子监国剑!”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一般,震落了梁上悬挂已久的冰凌。它们纷纷坠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朱标缓缓伸出右手,用拇指轻轻地划过剑鞘上的裂痕。刹那间,一股灼热感顺着指尖传来,原来是那锋利的箭镞已经将他掌心的血泡戳破。殷红的鲜血迅速渗出,渐渐地渗透进了那蓝色的蟒纹剑穗之中。
正当朱标凝视着手中的宝剑时,一阵夹杂着咳嗽声的燕地军报传入了他的耳中。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和敏锐的听觉,他一下子就分辨出这两声咳嗽竟是来自于工部侍郎孙敬斋戴着的紫貂暖耳之下。
散朝的鼓声尚未停歇,陈将军那支漆黑如墨、尾端缀有黑色翎羽的利箭已然如同闪电一般,直直地钉入了北镇抚司那坚固的松木大梁之中!箭头深深嵌入木材,仿佛要将这松木穿透,而箭尾则因巨大的冲击力而不住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就在此时,三更的梆子声突然响起,清脆而悠远,在寂静的深夜里回荡。与此同时,一份暗桩名录被紧紧包裹着,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辽东参特有的苦涩味道,悄然送入了东宫。
朱标面色凝重地接过这份名录,手中的箭镞轻轻一挑,便将封口处的火漆轻易划开。随着火漆破裂,三十七个人名犹如一条条扭动的小虫般,从名录中缓缓爬出,每一个名字都散发着温热的气息,似乎刚刚才被书写上去。这些名字在参须之间蜿蜒爬行,仿佛想要挣脱束缚,逃离这个充满危险与阴谋的地方。
“周王叔的庄头近日正在大肆收购硫磺。”陈将军双手抱胸,腰间的刀鞘不时轻轻地叩击着脚下的青砖地面,发出一声声闷响,“还有,赵家祖坟的镇石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坚硬无比的玄铁。”
朱标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毫不犹豫地将那份名录抛进了一旁燃烧正旺的炭盆之中。只见蓝色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贪婪地舔舐着名录上的文字。尤其是那个醒目的“孙”字,更是在火舌的灼烧下,渐渐化作一团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
“传我命令,让光禄寺给燕藩送去的犒军酒再多加上三成盐。”朱标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此刻,在城隍庙那残破不堪的石碑后面,孙敬斋正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他头上所戴的暖耳早已结满了一层厚厚的冰碴,寒冷的夜风不断吹拂着他单薄的身躯。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强忍着严寒,压低嗓音向身边的人报告道:“放灯节那天,五城兵马司将会进行换防……”说着,他伸出那双干枯如树枝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沿着碑文上的裂痕缓缓划过。
刹那间,无数细小的晶砂碎末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入了站在一旁的周郡守那件银光闪闪的貂皮氅衣之上。
“据可靠消息,赵家的那些玄铁镇石足够铸造出整整三千支锋利的箭镞。”赵藩王的后人一脸肃穆地将一只骨灰坛稳稳地放置在供桌之上。那只骨灰坛的底部还沾染着些许来自辽东的黑色泥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深夜时分,寂静的夜色被三声凄厉的夜枭啼叫撕裂,那声音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瓦当,直直地刺入耳膜。屋内,孙敬斋猛地一抬手,毫不犹豫地掐灭了闪烁不定的烛火。刹那间,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供桌下方有一个隐蔽的暗格。此时,暗格缓缓打开,里面露出半块松烟墨,它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光泽,宛如祖坟旁那历经岁月沧桑的青砖一般古朴而庄重。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东宫,寅时的梆子声悠悠传来。朱标身披貂裘,站在雪地上,手中紧握着一支锋利的箭镞。他目光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白茫茫的大地,然后弯下身去,用箭镞在雪面上轻轻一划,一幅清晰的燕山轮廓便逐渐显现出来。
另一边,陈将军的一份密报静静地躺在劝农钟的铜模之上。密报的纸张微微泛黄,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的味道,既有辽东参的苦涩,又有硫磺刺鼻的气息。
“羽林卫的铜甲也该换新了。”朱标轻声自语道。他伸出手指,一滴蓝色的血液从指尖滑落,不偏不倚地滴入滚烫的铜汁之中。只听得“呲啦”一声,铜汁瞬间沸腾起来,冒出一连串气泡。仔细看去,这滴鲜血竟在铜汁表面烫出了三十七个细小的气孔。“待熔剑那日,记得让燕王把他那里最好的铁匠请来掌炉。”朱标的语气坚定而果断。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到了五更天。远处的鼓声骤然响起,如同催命的符咒,打破了黎明前最后的宁静。孙敬斋缓缓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祠堂门口,抬头望向飞檐上残留的积雪。那些积雪在月色的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再看供桌下的暗格,此刻已经空空如也。原来,那半块松烟墨早已不知去向。而在不远处,赵藩王的后人正手持一块玄铁镇石,专心致志地打磨着手中的箭镞。随着他手臂的挥动,火星四溅,映亮了周围的黑暗。一旁的周郡守则小心翼翼地将硫磺粉均匀地撒在祖宗牌位的金漆裂缝里,动作轻柔得像是生怕惊醒沉睡中的先人。
“眼看就要到腊八节了,也该请百姓们喝一碗热乎乎的腊八粥了。”孙敬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祠堂内的碑文裂痕。那些裂痕犹如岁月留下的印记,见证了家族的兴衰荣辱。他的指尖划过之处,一些细碎的晶砂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
“听人说,光禄寺今年新熬的腊八粥格外咸呢……”孙敬斋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
就在这时,奉天门方向传来一阵沉重的钟声。那钟声雄浑有力,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厚厚的雪幕,响彻整个京城。朱标闻声转过头去,开始默默地数起丹墀裂缝里的晶砂,一颗、两颗、三颗……
燕山铁骑那如雷般的马蹄声响彻云霄,与呼啸而过的狂风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而此时,从光禄寺方向传来的辽东参苦涩味道,正悄然地弥漫开来,一路向着玄武门飘散而去。
夜已深沉,寅时三更鼓刚刚停歇,整个京城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西市牌坊下却猛然爆发出一声清脆的碎瓷之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原来是那位卖炭的老翁,他那破旧的独轮车不知为何失去了控制,径直撞向了街边的粥棚。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粥棚瞬间被撞得七零八落,热气腾腾的米粥四处飞溅。与此同时,原本看似普通的三十七个青壮男子突然动作整齐划一地扯开了身上厚重的棉袄,只见他们腰间赫然挂着一块块玄铁打造而成的腰牌,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太子克扣腊八粥!”一个瘸腿的乞丐高举手中已经摔碎的陶碗,愤怒地高呼起来。破碎的陶碗碴口处,竟然还沾染着来自辽东地区特有的黑色泥土。随着他这一嗓子喊出,周围原本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一股浓浓的硫磺味也随之弥漫开来。人们纷纷群情激奋,如潮水一般裹挟着这股刺鼻的气味,气势汹汹地朝着朱雀门涌去。
慌乱之中,卖花娘子手中的竹篮不慎掉落在地,里面装着的松烟墨块骨碌碌地滚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巡城兵马司士兵们穿着的铁靴之上。刹那间,火星四溅,仿佛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怒火。
陈将军见此情形,怒不可遏,飞起一脚便将临街酒肆的幌子给踹翻在地。“放粥!”他那洪钟般的吼声在空中回荡,令人胆寒。紧接着,三百口巨大的铁锅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掀开了盖子,滚滚而出的咸腥蒸汽犹如一条咆哮的巨龙,直直地冲向人群,灼热的气息瞬间刺激着每个人的鼻尖。
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羽林卫们身着厚重的铜甲,冰冷的铠甲表面闪烁着耀眼的雪光。这光芒映照之下,那三十七枚玄铁腰牌显得格外醒目,仿佛被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再也无处藏身。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如惊雷般划破了寂静的雪幕:“粥里盐比米多!”这是朱标的声音,带着愤怒与不满,直直地穿透层层雪花传进人们的耳中。原本喧闹躁动的人群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骤然停滞下来。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身体微微颤抖着,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着手中木勺上残留的几粒盐粒。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原来是陈将军手起刀落,他那锋利无比的斩马刀猛地劈开了一名瘸腿乞丐的破旧夹袄。刹那间,夹袄中的物品散落一地,其中几缕辽东参须更是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尤为引人注目,它们随着寒风簌簌飘落。
而在一座古色古香的茶楼二层,孙敬斋正坐在窗边,面色阴沉地紧握着一块松烟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块上好的松烟墨竟被他生生掐成了碎片。紧接着,他咬牙切齿地吼道:“让赵家人动手!”
然而,他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便听得一声巨响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城隍庙前那座残破不堪的石碑竟然在一瞬间轰然炸裂开来,碎石四溅,烟尘弥漫。
青砖碎块裹着硫磺粉飞溅,却撞上提前浇筑的铜汁屏障——燕王铁匠昨日刚加固的玄武门正在冒热气。
朱标面色冷峻,手持箭镞,轻轻地挑起了那个瘸腿乞丐的耳坠。他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那耳坠,仿佛要透过它看穿背后隐藏的秘密。
“光禄寺的盐,可还合周郡守口味?”朱标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在寒冷的空气中回荡着。
只见那耳坠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孙”字,此时,金粉竟开始缓缓融化,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溅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每一滴金粉落下,都会在雪地中烫出一个细小的气孔,不多不少,正好七个,而这七个气孔的大小和形状,竟然与兵部昨夜丢失的七架床弩尺寸完全吻合!
与此同时,一旁的陈将军手握着长刀,刀鞘稳稳地压住了最后一名仍在挣扎的闹事者。他面无表情,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威严。
“三十七个,全在参选名册上。”陈将军向朱标报告道。
然而,朱标似乎并未在意这个数字,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不远处朱雀门上刚刚凝结而成的冰凌之上。那里,五城兵马司换防的令旗正在反常地逆风飘动着,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子夜时分,梆子声已经响过三遍。万籁俱寂之中,朱标独自坐在桌前,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的右手紧紧握着,掌心处一块早已凝结的血痂被硬生生地攥碎,鲜血顺着手指流淌而下。
“查武库司!”朱标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低沉而威严。
就在此时,二十里之外的皇陵中,漫天飞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名守墓人身着黑袍,静静地站在雪地中。他手中拿着一支黑翎箭,箭头闪烁着寒光。只见他熟练地将玄铁镇石放在地上,然后开始仔细地打磨起箭镞来。与此同时,兵部那厚厚的存档中,一幅铜甲图样悄然发生了变化——不知何时,上面竟多出了三十七个细小的气孔。
而在东宫中,寅时已至,炭火盆中的火焰突然由红转蓝,跳跃不止。朱标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盆中那片扭曲变形的“孙”字金箔,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这脚步声不同于往日那般沉稳有力,反倒显得有些慌乱仓促。只听“咔嚓”两声脆响,竟是来人不小心踏碎了两片屋瓦。朱标眉头一皱,不用看也知道,这定是陈将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