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几个仵作的汇报,许时薇的脸色愈发阴沉,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天空,压抑而沉重。
然而,她并未将这股怒气倾泻于眼前的几位仵作身上,只是以冰冷如霜的声音淡淡道:
“前方引路,带朕去亲眼瞧瞧那些尸体。”
“这……”
女帝毕竟身为女子,此刻提出要亲临现场查看尸体,难免让几位仵作面露难色,彼此间交换着微妙的眼神。
“不必多虑,朕非柔弱闺秀可比。”
许时薇洞察了他们的犹豫,轻轻一挥衣袖,那股不容置疑的帝王之气瞬间弥漫开来,威严中带着不容挑战的坚定。
“遵旨!”
几位仵作闻言,连忙低头应命,再不敢有丝毫迟疑或异议,生怕触怒了这位刚毅的女帝。
不久,许时薇便安坐于装饰华丽的龙辇之中,四周由身着锦衣的卫士严密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杨府的方向行进。
为维护现场的原貌,除了几位专注工作的仵作在细心勘查外,地上的遗体未被触碰分毫,保持着最初的惨状。
周遭的一切,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维持着那令人心悸的原貌。
许时薇的目光掠过眼前这宛如修罗场般的景象,秀眉不禁轻轻蹙起。
并非出于恐惧,而是内心深处对制造此番惨剧的凶手,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慨与痛心。
这等残忍行径,着实令人发指。
毕竟,身为女帝的她,昔日为了稳固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手上沾染的血腥不在少数,甚至不乏灭门之祸。
然而,眼前这番尸横遍野的惨状,却是她未曾亲眼目睹的。
但女帝终归是女帝,短暂的恍惚之后,她迅速收敛心神,恢复了往昔的冷静与沉着。
她的目光逐一掠过地上的十几具尸体,开始细细审视起来。
当她注意到这些死者身上那些奇异的孔洞时,眼中的忧虑愈发浓重。
她转而望向一旁侍立的几位仵作,沉声问道:“你们说,这些孔洞,便是他们的致命伤?”
“启禀陛下,死者之因,确凿无疑地源自那些奇异的孔洞,微臣细加查验,发现每个孔洞之内,皆藏有一枚尺寸近似小拇指的坚硬之物。”
一名仵作,语调中带着几分谨慎与敬畏,轻声回禀。
“小拇指般的坚硬之物?”
许时薇眸光微闪,一抹好奇之色悄然掠过,随即她目光冰冷地转向仵作,吩咐道:
“呈上来,让朕亲眼瞧瞧。”
“遵陛下旨意!”
那仵作闻言,步伐轻快地转身,小步快跑至存放证物的偏室。
片刻之后,他双手恭谨地捧着一个托盘归来,盘上静置着两枚形似子弹的物事,稳稳地递到了许时薇面前。
许时薇缓缓弯下腰,目光聚焦于眼前那些她从未目睹过的子弹上,心中的好奇如潮水般涌动,愈发强烈。
她全然不顾子弹表面沾染的斑驳血迹,指尖轻轻触碰,便拾起一粒,举至眼前细细打量。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是在研究一件稀世珍宝。
随着视线的深入,许时薇的眉头渐渐蹙起,思索之色溢于言表:
“显而易见,这些微小的弹丸是被某种难以估量的强大力量,精准无误地嵌入这些不幸者的身躯之中。”
这一念头,几乎是本能地在她脑海中闪现。
随后,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与探寻:
“但究竟是何种力量,能拥有如此惊世骇俗之力,将这渺小之物,如同无形之手般,深深嵌入人体之内?这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与力量?”
此问一出,满堂皆寂,众人神色凝重,无语凝噎。
正因对这能将微小之物精准送入人体之物一无所知,方才对这神秘武器的来历束手无策。
“速遣人探究此物材质。”
许时薇轻抬手,将掌中那颗奇异的子弹缓缓放回盘中,目光笃定地望向霁月,下达指令。
眼下,不明其发射之源,唯有先从这物件的质地入手,或许能觅得一丝线索,揭开谜底一角。
“遵陛下之命!”
霁月应声上前,从仵作手中恭谨接过那承载着谜团的盘子。
一时之间,室内气氛更添几分紧迫,众人皆屏息以待,期冀能从这微小的突破口中,窥见真相的微光。
许时薇在杨府内缓缓踱步,一圈过后,目之所及,除了遍地横陈的尸体,还有一座很大的银库。
银库的门扉半敞,库内虽仍堆砌着白花花的银两,却显然已不复昔日充盈,从那些杂乱无章的脚印与散落的银锭来看,掠夺者似乎只带走了一半的财富。
“月儿,”许时薇轻声唤道,目光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你觉不觉得,或许这些人的动机或许单纯得令人意外,仅仅是为了这些银两而来,与乾国那盘错综复杂的棋局并无瓜葛?”
霁月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轻轻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陛下,依臣之见,此番行动更像是临时起意之举,否则,那些人绝不会留下如此多的金银。”
许时薇闻言,心中那份微妙的不安更甚。
诚然,正如霁月所言,若那贼人真是为财而来,这银库理应被洗劫一空,不留分毫。
“观此间遗落的痕迹,银两似已被掠去大半。”
许时薇细细审视着银库内斑驳的景象,轻声细语间透露出一丝分析的味道,随后她转向霁月,命令道:
“不妨让人试试,看看需要多少人手方能搬动剩余银两,如此,或许能大略推算出贼人的数目。”
霁月闻言,微微颔首。
这念头,在她初踏入这库房之时便已悄然萌生,只是尚未及付诸实践,便被许时薇敏锐地捕捉并提了出来。
女帝一声令下,随即吩咐门外待命的锦衣卫即刻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试验。
不过片刻,十数位体格魁梧的卫士便涌入室内,他们快速地将银光闪闪的银两揽入怀中。
经过一番细致入微的测算,最终得出的结果令人咋舌:在不卸甲胄、行动自如的前提下,竟仅仅需要十一人之力,方能将室内残余的财富悉数搬离。
许时薇静立一旁,全程见证了这一幕,心中却泛起了层层波澜。
他凝视着那堆成一座小山的银两,脸色愈发阴沉,仿佛每一道银光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对方的强大。
“这便意味着,仅仅十几人,便足以将杨府上下,屠戮殆尽……”
她低语,语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
霁月凝视着许时薇那张惨白失色的脸庞,心中如压千钧,沉甸甸的难以言喻。
杨府,那座昔日繁华热闹的府邸,此刻却成了阴霾笼罩之地,府中上下一百八十八条鲜活生命,一夜之间,仿佛被命运的巨轮无情碾压。
即便撇开那些柔弱的妇人、年迈的老者与无辜的孩童,单论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子,也有百余之众。
然而,就是这么一支不弱的力量,竟被对方区区十几人,如同秋风扫落叶般,轻而易举地屠戮殆尽。
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伙人非但手段残忍,行事更是滴水不漏,竟能在不留下一丝痕迹、一具尸身的情况下,将杨府银库洗劫大半,仿佛幽灵般来去无踪。
一想到这些人的实力与手段,霁月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天灵盖,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与恐惧,让人不禁对这股未知的力量心生敬畏,又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