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下了两场的雪,许大山一路都笑呵呵的,“下雪好,下雪今年好收成。”
在庄稼人眼里没什么比好收成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气温还低,地上的雪冻成了冰碴,比化了雪好走的多。
看到自家宅基地排成排的青砖,许大山兀自感叹了一句,“老大,还记着咱从前盖房子的时候不,下雨下雪可了不得啊。”
许远正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听见自家爹的话,缓缓抬头,也看向大片的青砖。
“记得。”
那年房子修的不顺当,大雨下的又急又凶。
辛苦一天晒上的土坯咋舍得被雨冲了,那都是泥巴做的呐,一冲就化了。
他,爹,娘,顾不得发烧的许旺拿着竹帘子和布就往外跑,盖完了,雨也下完了,土坯冲化了一大半。
许远知道自家爹的意思,刚知道下雪的时候,他心里也一个咯噔。
等看到许毅淡然的面容时才反应过来。
从前那些苦日子,过去了。
-
宋婉宁还记着许毅说今天早点回来,她把小家伙的尿布洗完,就给她换上了红彤彤的小棉袄。
小胖手一点也不配合,宋婉宁哼笑着施压,“我一会给你爹爹告状。”小奶娃伸手要扣的她的嘴,她眼疾手快直接套了进去。
随后打开红木匣子,细致的给自己簪好,星眸落在胭脂盒子上,打开盒子用指腹轻轻沾了些。
随后抱着小家伙去了院子里。
老黄牛悠哉悠哉的从远处走来,她赶紧扯扯衣袖,“瞧,你爹爹回来了。”
看见媳妇孩子,许毅:这黄牛属实有点慢。
少年眉宇飞扬,撑着牛车的板子蹦下来,几步就把一大一小揽在怀里,“怪冷的,咋不在屋待着。”
拥着俩人进屋上了炕,许毅才从怀里掏出她的小荷包,“这是你的分红。”
宋婉宁看着他手里小荷包正是昨天睡前他要走的,现在撑得鼓鼓囊囊,连绳子都快抽不上了。
“我也有?我就在家看个孩子。”
许毅眸色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看孩子比干活还累。”
“其实没什么的。”
其实看孩子确实累,晚上都不能睡个囫囵觉,加上她月子没坐好,腰疼,阴天下雨腿也疼。
可许毅这么一说,她觉得哪都不疼了,反倒是甜滋滋的。
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可能是因为他懂自己吧。
许毅把荷包塞进她手心,“装好了,那是给你的。”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这个也是给你的。”
“媳妇,你把炕收拾一下,我把桌子搬上来,咱今天在这学。我现在去接胡老师过来。”
一家人吃了饭,便忙不迭的进入学习状态。
胡庆之按照每人的学习进度分别制定了方案,尤其是许毅,他盯着的严实。
给许旺几人念书时,还特意把小家伙摆在中间,“这叫从娃娃抓起。”
娃娃一把就逮住了他的胡子!疼的他龇牙咧嘴。
-
次日清早刚打开门,乡亲们就挎着筐来送笋,可能见着别的村都来了,心里急?反正是比平时还多上两斤。
别的村民也来送,许旺自告奋勇,“二哥,让我记账咋样,看我写数能跟上趟不。”
他这些天废寝忘食的就是学大字,给自己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先把账记明白。
许毅自然答应,“你写吧,我给你把关。”
摆好纸笔和墨汁,许旺有模有样的坐在凳子上,不过姿势不咋正确,驮着背和小老头,许毅拍他一把,\"直起腰。\"
\"嘿嘿。\"许旺挠挠头,“你咋和娘似的呢。”
“你个混小子。”许毅一瞪眼,皮猴子赶紧吐吐舌头认真写字。
“26两。”
他确实是聪明,学了几天都能跟上许远的报数了,“好咧。”
许毅负责结银子,余光瞅着他,数倒是一点没差,就人名乱七八糟。
张荣花的荣不会写,张o花。
刘oo。
许毅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又拿笔把人名补全。
送走了村民,许大山擦擦手,对许毅说:“刚才人多不好问,我现在去问问大伙啥时候有空。”
许大山脚步轻快的出了门,绕到张荣花家,“张家二哥在吗?”
两家是邻居,他就准备从这开始问,省的往后叫人挑着理。
吱嘎一声,男人踩着鞋跟从屋里出来,“大山,有啥事吗?”
听见许爹说完,他脸上浮现一抹歉意,“大山帮不成啊,开春了,俺家的地还没翻,粪水也没往上浇呢。”
他好奇道:“你家修啥院子啊?想把你家老三的翻新?”
“重新修房子。既然你地里有活那我就问问别人家。”许大山随口应,转身走了。
张荣花正趴在门里偷听,等许大山走了才开门出去,“要说50文钱几个时辰不少了,不过,咱俩上山挖笋子一个时辰能挣一两多银子呢。”
能多挣谁少挣啊。
两人嘀嘀咕咕,\"修房子,难不成那青砖真是许家买的?\"
“不能,那地皮可值钱了。再说,刚才我问了,这要真是他家有银子买地皮还能忍住不说?”
反正他肯定是忍不住。
许大山不知道俩人的对话,还以为真是地里有活。
绕出了这家,又去了别人家。
另一头,许毅刚想去劈点柴火,分外洪亮的喊声从远处传来。
周全左手提着纸包,右手提着一坛红封酒,热情的不得了,“老弟,哥哥来看你了。”
许娘听着声音出来,一瞧见他五大三粗的壮实样吓了一跳,低声问许远,“老大,你认识吗?”
许远:“老二说是衙门的人。”
衙门的人上自家来了,她有点紧张,宋婉宁刚好听着声音出来,她可是记得周全。
“娘,他和毅哥关系很好。”
闻言,许娘和许远竟淡定了下来。
不稀奇,老二干点啥都不稀奇。
连衙门都给送铺子呢。
许毅把手里的榔头靠在墙根上,“周大哥,你咋来了?快坐。”
周全知道他有妻儿,也不往屋里去,直接坐在院里的凳子上,笑声爽朗,“我早就想来了,偏偏衙门事多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