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生把登山杖抽了出来,时不时的唉声叹气,走两步歇三步。
“顺子,你还真以为是来旅游的?这一天二百真不好挣,要我说咱们就该回村里收古董,再找孔春辉一卖,何必受这份儿罪。”
我无奈的往前走,嘴里说着:“道爷你特么被山风吹的脑子烧了?怎么净说胡话,山都爬了半截了,要收古董你自己回去收,别忘了工地老头三件套就行。”
身后白忆画扶着令狐秀媛乐不可支,等夕阳西下,众人才走到直线距离五公里不到的张家崖村。
张家崖村这里平地虽多,人烟却比下游更加稀少,房子更是手脚的指头加上都数得过来。
见村口的老槐树上垂髫一缕缕白布,下面搭了帐篷,帐篷里一个大漆红棺材摆在正中,供桌上放了老太太慈祥的照片,还有不少香烛供果等物。
几张方桌坐满了人,打扑克打麻将好不热闹。树下还有拉二胡弹三弦的小戏班子,吱吱呀呀的唱着曲儿。
田会计看见我们上前,连忙安排众人到一个收拾好的空置院落中休息。
等我放下行李出来时,听他跟吴队长聊天。
“吴队,这边实在腾不出空来给你们准备伙食,要不跟队员们商量商量,一起吃席算了。”
吴队长可能觉得有些晦气,连忙摆手拒绝。“唉,不用,有菜的话我们自己做饭也行,就不去凑热闹了。”
田会计为难道:“不是菜的问题,是锅没那么多。眼下村里的锅都拿去开席用了,就是菜刀也没有富裕的。你要是不好意思,一人上个三块五块的礼随便吃,绝对没人多说什么。”
跟众人商量,有想去吃的就跟他去,不想去的自己啃干粮。那些不想去的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这村里连小卖部都没有,要想吃口热乎的还只能去吃席。
等我们五个过去时,村民和考察队的队员已经坐的满满当当,无奈只能坐在小戏班子旁边的青石条上等开饭。
就听台上有一老汉拨弄着三弦儿,用本地方言弹唱小曲儿。
“欢欢喜喜汾河湾,凑凑合合晋东南。
哭哭啼啼吕梁山,死也不去雁门关。
雁门关外,打仗难。
金戈铁马,黄沙百战。
蒙恬北上把胡赶,扶苏自刎在眼前。
猿臂将军他迷了路哟,霍骠骑出塞却封了禅。
拓跋乱闹进中原,五胡放马踏江山。
薛仁贵,吓单于,郭子仪也来平过乱。
七郎八虎打金兀术,剩下六郎把家还。
大元朝,疆土广,九大塞王逐边关。
李闯来了开门迎呀,鬼子来了有断头饭。
儿孙披挂从上阵,打的它叫苦又翻天。
红日高照门楼上啊,欢颜喜地把家还。
莜面窝窝炸油糕,儿郎无福坟头供呀。
老枢上香泪汪汪啊。”
歌声古朴苍凉,配合着三弦弹奏,铜钹敲击。似乎这把这天下第一雁门关的历史典故都浓缩在一起,诉说这晋北黄土高原上无数先民的凄惨经历。
考察队的众人大多对历史有些研究,心有所感,就让吴队长带头给主家上礼,一人二十。
这下可把主家吓坏了,二十这个时候的城市里可能就是一天工资,在这不到百多人的山村中,可能一个月的收入都没二十。
带着白布冒的老汉本来要家属答礼,听了报账的人说都收了快四百块钱了,比整个村的礼金加起来都多。呲溜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捂着吴队长的手说:“首长,可不敢可不敢。哪能这么弄,城里的首长来了还收钱,你让俄着老脸往哪放呀。”
“收着吧,我们本来就是打扰,如今老太太西去,这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田会计见他急的跺脚,过去拦住说:“樊老汉,你想想,连首长们都上礼,你婆姨在下面,肯定走路都有的面儿,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
樊老汉人为人如同这晋北的黄土高原一般实在,还是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又推脱不过,把他孙子拉起来说:“小伟,去圈里找个肥羊,给考察队的首长们烤上。”
吴队长没拦住,只得同意。
众人本来要拿着碗去打没有荤腥的白菜粉条,听了有烤羊吃也顿觉心生欢喜,但没表露,毕竟是白事,笑出声来可不好。
我们四个把令狐秀媛这个能记牌的人排除在外打升级。
孙福生是打两张牌就看一次表,升一级就站起来张望,时不时的还抽鼻子闻闻。
可都打了两圈也不见那叫小伟的孩子带羊回来。
孙福生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忍不住揉着肚子问吴队长:“吴队,这啥时候能吃上烤全羊啊,要不咱先吃两口白菜粉条垫垫五脏庙?”
我脸上贴了好几条卫生纸,不怀好气的说:“道爷你可真是饿死鬼投胎变成蝉,反话说的人吴队长都能吐你两口。你说说除了吃以外还有什么追求,就不能提升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么?烤羊做出来得多长时间,那得慢慢熏烤。熏烤不能用炭,就得用木头,用一般的木头还不行,松木油大烟味重,容易把肉烤变味,杉木太干容易把肉烤柴。
要我说烤羊就得用阴干的果木烤,木头不既不能太湿也不能太干,太湿肉不好熟,太干果木的香气就淹不进羊肉,直接烤还不行,必须得不断翻面,才能去腥去骚。没有耐心恒心,如何能把娇嫩喷香的羊肉吃进嘴里呢?等肉烤的焦黄出油滴在木头上,扒开肋条一看是外焦里嫩,这就算烤熟了。再撒上一把孜然,那小味儿,你就想去吧!”
我这一说,走了一下午山,早就又饥又渴的众人都吞了口口水,这下可犯了众怒了。
妈的叫你们怀疑我,嘴馋去吧!
令狐秀媛瞅了瞅表,拉着我说:“学长你讨厌~,说的秀媛也饿了。离那个小伟出发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我看这山村也没几户人家,羊圈难道离村很远吗?”
我拨开脸上的卫生纸,心思都在手中牌上,乱七八糟的一大把,里面一个王都没有,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
敷衍道:“哎,谁知道呢,说不定羊在山顶吃草呢。快走快走,该谁了。”
白忆画出了一个五,我心喜终于能顺出一张小牌。
就当我出一个6时,听对家王鑫鹏说:“顺子,你说山魈,真吃小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