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柳黎双手一摊，“你不会拿这些给我定罪吧，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他身后的龙婵也猛猛点头，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巨大的白板，在上边写着“就是就是”。
龙在野看着自己那在一边雀跃的龙婵，脸上满是无奈。
不过他很快调整情绪，随后继续说道：“无论如何，你的行为都不符合规矩。
你的行为让我们失去了无数有用的反噬者，很多有力的行动将因为没有前锋而变得举步维艰。
严重地说，你这般行径甚至影响到了我们未来的战略规划。”
“嚯，好大的帽子。”
柳黎嗤笑一声，随后招招手，身后的碧晖立刻变出了一把绿色的琉璃椅子，恰好让他坐下。
“那我就好好和你掰扯掰扯。”
柳黎说道，“首先要认识一个问题，我杀的人都是罪人，手上都有人命，或者说有间接的人命。
而反噬局对于反噬者的判罚，永远没有死刑，一律流放到噬界作为战力储备，或者用来当炮灰。
这种事情，除了这群罪人，反噬局和噬卫军也一同在做，无数的能人志士也在噬界战斗，甚至自愿作为炮灰，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可以划上等号的吗？
甚至说，如果那个罪人在某次抵抗噬界的作战之中表现优异，他还能变成英雄，受到你们的表彰，被所有人敬仰。
你们成功抵抗了噬界，开心了。
他也从罪人变成了英雄，开心了。
那么，受害者开心吗？
行凶者成为英雄，受害者只能打碎牙齿咽下去。
甚至行凶者功成名就，还能回到现世再次行凶，斩草除根，这......就是你所期待的未来？”
“我......”
“别想着辩解，没能感同身受，就没有发言权。”
柳黎轻轻地拉过一边的龙婵，随后将手温柔地按在她的脖子上，惹得龙婵面色通红。
不过柳黎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看着龙在野说道：“如果我现在将你女儿杀掉，你也能心平气和地将我送入噬界吗？
你能毫无怨言地看着我在噬界攻城略地，为人类做贡献，成为大英雄吗？
你能发自内心地赏识我，看着我的铜像立在你家门口吗？
你——会——吗？”
“......”
龙在野沉默了，只是死死地看着柳黎。
柳黎嘲讽地摇摇头，松开手，揉了揉龙婵的脑袋：“你不会，不只是因为你是个父亲。
还因为你是有手段有地位的龙家家主，有复仇的能力。
那平民呢，死了就白死了？他们能做什么？甚至连发声都只敢偷偷向周围之人倾诉，在【忘川河】发布委托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的孩子，父母，就可以白死吗？”
柳黎说完，接过羽黑递来的水，喝了两口。
而龙在野则是沉默了。
他代入了一下柳黎刚刚所说的场景。
他恐怕会完全控制不住，直接将柳黎当场格杀。
哪怕实现不了，他也会拼了这条命为女儿复仇。
所以，他没有资格去再说什么。
但是这是反噬局从建立之初就立下的规矩，从抵抗噬界的战果来看确实有它的合理性。
龙在野叹了口气，正准备再说些什么。
柳黎却像预判了他的心思一般，直接说道：“别给我说大局。
大局这个词语我最近都已经听烦了，但是眼中只有大局的人始终看不到微末之人的幸福。
我觉得，反噬局作为人类的最高组织，最终的目的应该是为人类谋求幸福。
但是现在反噬局的工作，却全只是抓壮丁以及打压世家。
你们的眼中，真的有普通人吗？”
“但是没有这些，我们拿什么来更好地抵抗噬界？又怎么能守护人类？”
“自己就做不了吗？”
柳黎反问道，“那是反噬局和噬卫军的职责，是你们本就该去做的事情啊。
你们却将这份职责强加于其他人，让普通人为你们尽不到的职责买单，就不觉得羞耻吗？
那普通人在后方为你们建立城市，提供后勤，缴纳税务，又算什么？
不要为自己的失职找借口啊，你们这样，会让我看不起你们的。
反噬局，噬卫军，你们自己的实力都已经烂到这种地步了么！”
“噬界太强了......我们不得不这样......”
龙在野摇头，他很想辩驳柳黎，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柳黎的每一句话都说的极其在理。
而且，很久之前，他也产生过同样的想法。
不过在见了太多此类事件，之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麻木了。
“知道自己错了就别找我讨说法了，自己好好努力才是对的。”
柳黎笑笑，从椅子上起来，“龙家主，你们看不到普通人的痛苦，但是我能看见。
【忘川河】上每天都有无数此类的委托，不针对噬界，反而是针对反噬者的。
不过出现一瞬间便会被管理员撤掉，所以你们看不到。
想想也知道，都已经走投无路到在【忘川河】发布委托了，他们该有多绝望呢？
时代的大势，只要偏了一点，落在普通人头上，就是难以承受的苦难。”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挥挥手，算是和龙在野道别。
和龙在野这种在反噬局环境下影响太久的人，说再多，也是徒劳。
他不坏。
甚至可以算得上伟大。
但是人无完人，在这种生存都成为挑战的年代，普通人的苦难太难被看见了。
龙婵看着柳黎离开，还紧紧搂着素素，穿着白皮鞋子的小脚不安地跺来跺去。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跟着柳黎，还是安慰老爸。
毕竟他们......好像吵架了。
而且柳黎所说的事情，其实龙婵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为她就是那位【忘川河】的管理员，那些针对普通人的委托也是按照规定删除的。
但是她觉得当事人太可怜，所以把这些委托偷偷给柳黎看了。
结果就是......
委托被完成了。
虽然柳黎不说，但是龙婵知道，这些全都是柳黎的功劳。
因为那些罪名累累的反噬者都死掉了，而且反噬局追本溯源全都一无所获。
只有师父，才能做出这么这么完美的委托！
“柳黎！”就在龙婵站在中间茫然的时候，龙在野喊住了柳黎。
“有事？”
“欢迎随时来到一区做客。”龙在野的语气温和了不少，说道。
“......”
柳黎回头，看着龙在野，微微点头，“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