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茵猛地推开凌霄的房门,只见他正虚弱地坐在床边,脸色如纸般苍白,外衫松垮地搭在肩头,胸前缠绕的绷带已然渗出斑斑血迹。
“你怎么受伤了?”殷茵心急如焚,径直冲到他面前,目光死死锁住他的双眼,急切地问道:“到底是谁伤了你?”
凌霄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击中,一时间竟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殷茵,眼中满是欣喜与难以置信。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殷茵这般关切的语气和眼神了。
“说话啊!”殷茵焦急的伸手,一把揭开他的外衫,只见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伤交错纵横,“你究竟为何会受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霄微微别过头,刻意避开殷茵的目光,低声嗫嚅道:“公主无需担忧,不过是凌霄犯了些过错,受到普通的惩戒罢了,休养些时日便会痊愈。”
殷茵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回避,心中疑云更甚。她稍作停顿,话锋一转,再次追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何我一醒来,就听闻自己曾和亲远嫁东蜀?可我却对这一切毫无记忆,我究竟嫁给了谁?”
凌霄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公主原本和亲的对象是东蜀太子,然而后来得知那东蜀太子乃是皇后秽乱宫闱所生的奸子,并非正统血脉。王上获悉此事后,即刻派兵将公主接回。当时局势混乱,公主不慎伤到头部,所以才会忘却一些事……”
“真的吗?”殷茵目光狐疑地紧盯着凌霄的眼睛,追问道:“凌霄,你确定没有骗我?”
凌霄的眼神微微闪烁,旋即低下头,躲开了殷茵直勾勾的注视。他的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攥住被角,声音低沉而沙哑:“公主,凌霄岂敢欺瞒您?这一切千真万确。”
殷茵紧盯着他,心中隐约觉得事有蹊跷,却又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此刻,她的脑海仿佛被一层厚重且密不透风的迷雾所笼罩,无论她怎样努力地探寻,都始终无法触及那些被深埋的记忆。
“那……我在东蜀的这段日子,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殷茵再次将目光投向凌霄。
凌霄微微皱起眉头,佯装努力回忆的模样,说道:“公主,您在东蜀受尽了冷眼与欺辱,还惨遭各种刑罚折磨,心中对他们恨意滔天。后来东蜀局势陡然生变,我们便匆忙赶回。那都是些兵荒马乱的惨痛经历,您当时受惊过度,又伤到了头部,忘却这些也在情理之中。”
殷茵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烈。她下意识地抬手轻抚额头,仿佛这样便能驱散那层遮蔽记忆的迷雾。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个身姿矫健、身着铠甲的男子,面容冷峻如霜,眼神却又透着一抹温柔。
“我……我好像记起一个人……”殷茵喃喃自语,“他究竟是谁?”
凌霄心中猛地一紧,表面上却依旧强装镇定:“公主,您莫不是记错了?想必是您昏睡太久,头脑中产生了一些虚幻的臆想。”
殷茵咬了咬嘴唇,执拗地说道:“可我感觉那个身影无比真实,他对我似乎极为重要……”
凌霄望着殷茵,心中五味杂陈。他心里清楚,绝不能让殷茵想起肖谨行,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公主,您如今已平安回到西岭,有王上、王后以及凌霄陪伴在您身旁,这才是最为关键的。过去所遭受的仇恨,自有我为您报仇雪恨。”
殷茵似乎完全没听进凌霄的话,心中被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填满。
凌霄见状,佯装扶着胸口,轻轻咳嗽了几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然而,殷茵却站起身来,凝眉说道:“那你好好养伤吧,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便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
凌霄急忙追到门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不由得暗暗握紧了拳头。
恰在此时,门外陡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神色匆匆地飞奔而来,“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急切禀报道:“凌都尉,大事不妙!东蜀大军突然越过边境,正气势汹汹地朝着西岭王城杀来!主上命您即刻前往议事厅!”
凌霄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自那三百西岭精锐中伏之后,西岭军队便被迫退守边境。这一个多月来,双方小规模的战斗从未间断。
他与知意一路小心翼翼、东躲西藏才将公主平安带回王宫,可谁能想到,东蜀的大军竟会如此迅速地追来?
“他们内部纷争尚未平息,本应自顾不暇,怎会突然发动进攻?究竟是何人挂帅领军?”
“是肖谨行。”
“他居然没死!”凌霄心中一沉,意识到主上此刻紧急召见他,必定是要追问此事。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慌乱,重新整理好衣衫,迈着沉重而急促的步伐,缓缓走出了房门。
——
与此同时,西岭边境。
肖谨行骑在战马上,目光冷峻地望向西岭的云京方向。他的身后,是数万东蜀精锐,铁甲森森,杀气腾腾。
“将军,前方探子来报,西岭边境守军薄弱,我军可长驱直入!”一名副将策马而来,低声禀报。
肖谨行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务必在三日内攻至西岭王城!”
得令!”副将毫不犹豫,领命后迅速转身,策马奔赴军中传达指令。
肖谨行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心中却莫名涌起一阵隐隐的不安。
自从殷茵失踪后,他便派人四处搜寻,却始终没有她的消息。
直到前几日,他收到密报,得知西岭二公主已回到王宫。
“阿茵……”肖谨行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肖谨行绝不相信殷茵会对他痛下杀手,她所行必然也是被蒙在鼓中,他要将她救出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