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孙南宥已经安全离开后,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着,沈煜将目光放在臻幕身上,他向孟初提问:“你打算如何处理她?”
从刚才的记忆碎片中,孟初同样知晓了臻幕生前的故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摇了摇头,说:“先让她带我们离开幻境吧。”
臻幕一听到两人说要走,原本平静下来的她又奋力挣扎起来了。
在孟初的阵法里,臻幕是被压制的一方,即使是位于自己的幻境中,应该由她占主导,可她与孟初之间的实力差距也不是一星半点的。
再者,臻幕生前没有遇见过修行者,并不懂得学会隐藏,凡事都是以本体出现,被抓着了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身后的十三个纸新娘也跟着臻幕开始嘶吼着挣扎,念在她们只是无辜的受害者,孟初没有对她们下手,甚至还放松了禁锢。
“沈煜。”孟初突然叫他。
沈煜的目光原本是在臻幕身上的,他正思考着臻幕幻境里的出口在何处,转头对上孟初的视线,只听那人说:“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就在这一刻,孟初的神情以及刚刚说出的那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划过沈煜的脑海,瞬间激起了一阵强烈的熟悉感。那感觉就像是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一颗种子,突然开始萌芽生长,但却被一层朦胧的迷雾所笼罩,让他怎么也看不清这熟悉感究竟源自何处。
他试图回忆起曾经在何时何地听到过这样的话语,或者看到过类似的神态。然而,无论沈煜如何绞尽脑汁,那些模糊的影像始终无法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仿佛与他捉迷藏一般,若隐若现。
干脆不再继续,沈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点头,回答道:“走吧。”
孟初刚要跟着沈煜去找出口,行动前突然低头看向地上的臻幕,臻幕一见孟初正看着她,恶狠狠地瞪了回去。知道对方不会轻易告诉自己幻境的出口,孟初索性伸手挥洒灵力让臻幕与那十三个纸新娘一起昏睡过去。
幻境在这个世界里是个非常神奇的存在。处于幻境中的人,肉眼看到的地方就是这座幻境的全部。
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进入到他人的幻境当中,他从一个房间来到另一个房间,那么之前的那个房间就会不复存在。
所以,臻幕倒下了,整个幻境也就只剩下眼前的这点小小空间。
可是,即便缩小了范围,想要找到出口也是极为困难的。触发打开出口的条件多种多样,最重要的还是因人而异。有的或许只需要摆正房间里的某一件东西,有的则可能需要战胜一个强大的敌人。
房间并不算大,也没有什么隐藏起来的敌人,所以就只有老老实实找到触发条件了。
孟初最烦这种漫无目的的寻找,这个过程根本不知道会浪费掉多少时间,可眼下他们又不得不这么做。
“孟初,你过来。”
孟初听到沈煜直呼她的全名,有些生气想要说沈煜两句,可当她闻言看过去时,发现沈煜正站在那两口棺材旁。还以为他发现了出口,孟初抛下刚才脑中的想法立即来到沈煜身边,连忙问:“找到出口了?”
“不是,你看这里。”沈煜示意她去看棺材里面。
孟初疑惑地掀开棺材门的一点,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接着她又将整个棺材门给推开,棺材里面的秘密立即展现在他们眼前。
巨大的棺材里,满是混浊不清的水,隐隐约约能透过水面看到对面的情况——是在黑夜下的深林,正中心处停着一座显眼花轿。
“那是……”孟初有些动摇,但被沈煜拦住。
“水里有魔族的气息,这里绝对不可能是出口!”
孟初当然发现了,可是……
“可是这座幻境的主人已经意识不清了,还是我亲自动的手,她又怎么可能做到这点?”
要知道,刚才的棺材是看不见里面的,按理来说,此刻开棺,里面应该是一片漆黑的,什么也没有。
如果真的是在引诱他们,那么此时的臻幕就一定是清醒着的!
想到这里,孟初猛地回头——阵法之上的臻幕一动不动,身边还不停有孟初的灵力环绕,怎么看也不像是已经清醒过来的模样。
“沈煜,”孟初转过头来注视着沈煜,神色严肃,“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她根本不可能醒过来,你也别再疑神疑鬼了!如果水面真的是出口,那就说明现在阿宥已经被外面的魔族缠上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孟初气急了,说完轻轻喘息着。
“走开!”她一把推开沈煜,“你不走我走!”
孟初正将手触碰到水面时,突然从水里突然窜出来一条蛇,一口死死地咬在了孟初的手臂上。
她急忙将蛇给甩了出去,可是右手臂上已然留下了带血的伤痕。黑色的血液从孟初体内流出,她顿时意识到了危险,可已经为时已晚,整个人瞬间感觉到无力,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沈煜向前一步,将孟初护在身后,提着剑直面那条蛇。
青绿色的蛇,眼神里却是隐藏不住的杀气。沈煜定睛一看,瞬间想起了进入无明山的第一晚,于奕抓住的那条。
是同一只吗?
沈煜不敢妄下定论,当时他的注意力全在纸新娘那边去了,也没太留意青蛇身上自带的血气,他以为那是于奕的。
青蛇眼里的杀气依旧不减,沈煜手中剑一挥,瞬间形成一道剑气朝对面扑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条青蛇竟异常地灵敏,轻松躲开了沈煜的攻击,但它没有急着朝沈煜奔来,而是飞速地爬到臻幕身边。
沈煜并不清楚青蛇此举的动机,但他知道如果他不能及时阻止,一定会造成对他们不利的后果。又怕伤及无辜,沈煜没有用剑,而是动用阵法,红色雷电追着青蛇劈下,却又一次次被它躲过。
第二个阵法加入,双阵法并行,这是沈煜第一次使用这招,虽然两种阵法都只是非常简单的类型。终于是打中那条青蛇了,没来得及高兴,因为青蛇也抵达了臻幕身边……
它用最后一口气,将自身的灵力缓缓输入到臻幕体内。
在传输灵力的过程中,无论沈煜他们再做什么也都无济于事,沈煜来不及反应,就见臻幕吸收完那条青蛇体内的灵力,眨眼间便打破了孟初先前的阵法。
沈煜连忙将孟初抱起,下一刻臻幕的攻击就追了过来。
好在沈煜反应快,躲过了那一击,但被臻幕击中的地方,已经被打穿了一个洞,由于是处在幻境中,刚才被破坏的地方又在下一秒重新拼接,恢复如初。
很显然,现在臻幕的实力已经不是刚才所能比拟的了。只是,沈煜没想到那条青蛇体内居然隐藏着如此力量。
或许,青蛇只是一个充当中间媒介的角色,那灵力的主人另有其人。
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臻幕的下一击就已经来了。
怀里抱着受了伤的孟初,还得时刻警惕着臻幕,沈煜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反抗,只能是一遍又一遍地闪躲。
第一次被魔族气息感染的人会失去自我意识,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
早在刚才孟初的阵法破碎时,那十三个纸新娘就已经醒来了,她们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是跟随着老大一直向沈孟两人发出攻击。
只听一声尖锐刺耳的喊叫声,沈煜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纸新娘被臻幕的攻击打中,纸人瞬间变得扭曲破碎,像是被卷入漩涡一般,一点一点消散。
风中还残留着她难以置信的尖叫声。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除了臻幕,她现在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魔物了!
虽然沈煜也想要臻幕不伤及无辜,可他和孟初已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能力去管剩下那十二个纸新娘。
他趁着臻幕与纸新娘们纠缠之际,悄然出现在臻幕身后。在对方反应过来转身的那一刻,两人的脚下已然形成阵法!
沈煜怀里抱着虚弱到无法开口的孟初,他冷冷地注视着臻幕,一瞬间红色的光芒笼罩住三人。
他在臻幕幻境的基础上,强行加入了自己的幻境。
四周环境迅速变化,一道道墨色屏障拔地而起,阻隔了与外界的联系,接着地面出现了水。
沈煜抱着孟初,他们的身躯就这样静静地悬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方。
而在他们身后,那片广阔无垠的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所笼罩,显得阴沉而压抑。渐渐地,丝丝细雨从乌云中飘落下来,它们如同细密的银针般毫不留情地“刺”下。
与此同时,一道道耀眼夺目的红色闪电不时划破长空,犹如狰狞的巨龙在云层间穿梭飞舞。那瞬间绽放的光芒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通红,让人不禁心生恐惧与敬畏之情。
突然,两道异常耀眼的光芒刺破了重重乌云,宛如两个巨大而明亮的灯笼一般悬挂在空中。
伴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吟之声,一条通体雪白、身形庞大的巨龙从厚厚的云层中缓缓现身而出。
泷焰以一种轻盈而又威严的姿态迅速地朝着下方俯冲下来,并最终稳稳地盘旋在了沈煜的身旁。
臻幕仰头看着眼前的景象,心生畏惧,可是她现在只懂得攻击而不会退缩,一咬牙,无数青丝便沈煜袭来。
孟初虚弱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沈煜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放出泷焰的,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在试仙大会上那样,现在就放出泷焰来对付臻幕。孟初知道,沈煜是想要速战速决了。
眼见臻幕发动攻击,泷焰即刻反击,一把火便将那些青丝烧了个精光。
臻幕此刻也腾空而起,与沈煜他们相对而立。她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只是用左手在空中轻轻一点,一股强大的气流在空气中瞬间流动开来。
紧接着,空中出现无数她的分身,每一个的都以不同的手势结印,即便都只是些威力较小的法术,都这么多同时一起上,足以跟泷焰纠缠好一会儿了。
沈煜将眼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深知此刻的臻幕绝非等闲之辈,稍有不慎便可能会遭受对方出其不意的袭击。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臻幕的真身突然从他身后闪现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突袭!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怀里抱着孟初的沈煜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眨眼之间,臻幕已经无情地朝着沈煜狠狠地刺来。刹那间,背后一股剧痛传遍了沈煜的全身。
“沈煜!”孟初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别叫了,我还……没有那么脆弱……”沈煜的嘴角已经有了丝丝鲜血溢出,他还是咬紧牙关,强撑着给了身后的臻幕最后一击!
此刻的臻幕与沈煜近在咫尺,她已无路可逃。
只见沈煜浑身散发着照耀的红光,强烈的光线迷了臻幕的眼睛,同时一束红光将沈煜与臻幕连接,臻幕体内的灵力正通过这束红光源源不断地输入到沈煜身体里。
待臻幕意识到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时,她奋力挣扎,却被沈煜死死禁锢住,根本无济于事。
直到将臻幕体内的灵力吸食殆尽,她失去力气从高空中坠落。泷焰也回来了,逐渐变小最终落在沈煜肩头的位置。
周围环境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水面在下降,墨色屏障也褪去,接着再是臻幕的幻境,也开始逐渐消散。
一阵浓浓的白雾随风消散,四周的树林变得清晰,不远处,孙南宥小心翼翼地扒着花轿悄悄看这边的情况。
他只看到白雾过后,沈煜嘴角带血眼神冰冷,怀里紧紧抱着脸色苍白的孟初,一步一步地朝他的方向走来。
不知为何,孙南宥心里泛起一股酸涩之情,像是有一把刀狠狠地刺在他的心口,很不舒服。
沈煜在下一刻看到了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最终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