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身消散之前，夫子的手指终于捏碎了苏无罔那破碎的金丹。金丹碎裂的瞬间，一股狂暴的灵气四散开来，仿佛要将整个大殿掀翻。
苏无罔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些许迷茫。他的腹中，赫然一颗龙珠，珠身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文气在尘世莲中萦绕，夫子的浩然正气如同一道金色的屏障，试图镇压苏无罔。
那些怨气、那些被强行拼凑的灵魂，仿佛无穷无尽，最终将浩然正气彻底吞噬。
夫子的分身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逐渐消散，化作点点文气，消散在空气中。
“不能让他……不能让他……”
夫子的声音在消散前回荡在大殿中，带着焦急。
苏简言错身而入，接下了对付“苏无罔”的重担。他的手中握着长剑，剑身闪烁着寒光，眼神却复杂而沉重。
他知道，眼前的苏无罔是一个被扭曲的怪物。
可他依然无法完全狠下心来。
“抢龙珠！”
夫子的声音在消散前最后响起，急切中又带着一丝悲哀，“至少要让他安心的去……”
苏简言的目光锁定在苏无罔开膛的腹部里龙珠上。那颗龙珠蕴藏着庞大的灵气，正是支撑尘世莲活动的关键。
他深吸一口气，身形如电，朝着苏无罔疾冲而去。
苏无罔的反应极快，手中的紫色碎晶微微一闪，无数枝蔓从地面窜出，朝着苏简言缠绕而去。
苏简言挥剑斩断枝蔓，剑光如虹，与长生树的根茎纠缠在一起，剑光与黑雾交织，爆发出阵阵轰鸣。
苏简言终于抓住了机会，一剑挑飞，龙珠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了苏简言的手中。
龙珠身上还黏连着些许血肉，蠕动着，但苏简言狠不下来心。
没有丝毫喜悦，苏简言的目光落在苏无罔手中的紫色碎晶上，心中隐隐觉得，那才是问题的关键。
于是，他再次冲向苏无罔，试图抢夺那紫色碎晶。
苏无罔不躲不闪，就站在那里，再生、血肉纠缠重组，他适应得很快，只是习惯拟态成人类。
神经本能只剩下对血肉的贪婪。
他看着苏简言，如同看一个滑稽的小丑，狠不下手，那只能……苏无罔突然破开了苏简言的腹部。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襟。苏无罔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挖出了苏简言的元婴，开始狠狠地啃食起来。
苏简言身形一晃，几乎要倒下，猛然发力，一把抓住了苏无罔的手臂，将他拉近自己。
他狠不下心，那自爆吧……
同归于尽也好过苏无罔这样……
就在苏简言被枝蔓缠住，几乎无法动弹的瞬间，苏无罔的动作突然停滞了。
他的眼中，那些分散的点仿佛在一瞬间凝固，黑雾般的影子微微颤动，从内部聚集起来，血红的三瞳聚集于他眼中。
“苏……简……言……”
一个沙哑而微弱的声音从苏无罔的喉咙中挤出，仿佛是从深渊底部艰难爬出的呼唤。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手中的紫色碎晶被攥紧发出微弱的光芒，他在抗拒疯狂。
苏简言愣住了。
他抬头看向苏无罔，发现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中，恢复了清明。
“无罔……？”苏简言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不敢置信的期待，这会不会是外神的迷惑？
苏无罔的身体微微晃动，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手指紧紧握住紫色碎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黑雾在他的周身翻滚，
“尘世莲吃掉祂了……”
“我……我控制不住……”苏无罔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深深的痛苦与挣扎。
“这具身体……这灵魂……不属于我……”
“快走……”苏无罔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具身体……死不掉……我……我撑不了多久……”
“我会救你”，苏简言很坚定。
“大哥，我们真不熟啊~”苏无罔还有心情开玩笑。
苏简言的灵魂之力如同燃烧的火焰，疯狂地消耗着，只为在苏无罔的体内筑起一道理智的屏障。
金色的光芒与紫色的碎晶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光幕，将苏无罔的身体紧紧包裹。
苏无罔的身体剧烈颤抖，黑雾在他的周身翻滚，仿佛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他的灵魂。
他的眼中，血色三瞳逐渐暗淡，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熟悉的清明。他的手指紧紧握住紫色碎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苏简言……你……”
苏无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震惊与痛苦，他的目光落在苏简言苍白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之前不是还……”刀剑相向。
苏简言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灵魂之力几乎耗尽，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苏简言的声音微弱，却带着无比的坚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救你。”
苏无罔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紫色碎晶的光芒逐渐明亮起来。黑雾在他的周身逐渐消散，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
“我很抱歉……之前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存在……”苏简言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就算在昆仑……我也是想让你离开……我不想连累你……”
这位剑圣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苏简言的笑容渐渐淡去，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无力地靠在苏无罔的怀中。他知道，自己的灵魂之力已经耗尽，也无法醒来。
但他依旧无怨无悔。
“没关系……”苏简言的声音微弱，“你很乐观……很强……所以不要怀疑自己……”
苏无罔不是很想哭，他和苏简言、李媛媛又不熟，对吧~
他紧紧抱住苏简言，就当临终关怀了，这不还帮我挽回理智了嘛。
苏简言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他的目光落在苏无罔的脸上，眼中满是温柔与不舍。
“我希望你活下来……”
苏简言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却带着无比的坚定与期待，“活下来……按照你想活的方式活下去……”
苏无罔他紧紧握住苏简言的手，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知道，就……这一个要求吗？”
“嗯”
苏简言的笑容终于彻底淡去，他的身体无力地倒下，灵魂之力彻底消散，或者说是归于苏无罔。
苏无罔感觉胸口闷闷的。
他知道，那是悲伤，是失去的痛苦，是无数无法言说的情绪在胸腔中翻涌。
可此刻，这些情绪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他感受得真切，却无法真正触及。
“原来我求不得的，一直在啊。”他低声喃喃，声音沙哑而微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叹息。
苏无罔的手指轻轻拂过苏简言的脸颊，触感冰凉，哪怕是拟态，他也拟了一张相似的脸。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刺痛着没有的神经躯体。
他缓缓站起身，将苏简言的身体放在地上。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孟禾。
孟禾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泪，那双曾经充满生机的眼睛此刻紧闭着，仿佛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苏无罔蹲下身，伸手擦拭孟禾的脸颊，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皮肤时，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与痛楚。
“真的很抱歉……”
苏无罔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悔意，“看来是我没有把你当……朋友。”
这具吞噬外神得到的身体，是没有办法哭泣的。
他瘫坐在废墟中，背靠着残破的墙壁，目光茫然地望向远方。远处的天际，一缕晨光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洒在大地上。那光芒温暖而柔和，仿佛在抚慰着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
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紫色碎晶，所以他现在该去哪里？
苏无罔低头看向香案上自己的头颅。那颗头颅的面容依旧熟悉，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滑稽感。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真是滑稽得要死……”他低声喃喃，声音沙哑而空洞。
“最想死的，却变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奔袭而来的昀泽带着泪水，颤抖着抱起师弟孟禾的尸体。他的眼中满是悲痛与愤怒，目光扫过苏无罔，又落在被吃掉元婴的苏简言的尸体上。
昀泽谁都不能怪罪，因为他们全是自愿的。
被迫复活的苏无罔倒是成为最无辜的人。
“外面那群……我来解决。”
苏无罔只是缓缓戴上了赤色鬼面。那面具狰狞可怖，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面具的边缘，在确认它的存在，可是自我已经崩溃了。
“大家都疯一疯吧。”苏无罔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
桃花林内，落英缤纷，却掩盖不住那股弥漫开来的沉重与哀伤。
夫子身形踉跄，一口鲜血呕出，染红了衣襟，也染红了周遭的桃花瓣，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哀与无奈，望着那片废墟后的京都，心中五味杂陈。
苏无罔要醒了，他得多难过啊，夫子心上被捆住的地方瞬间绞紧，一点点压进肉里。
夫子只觉得悲哀……
苏无罔活下来但是成为了纯粹的怪物，一个被黑暗与绝望吞噬的存在，一个不吃灵魂就会失去理智的怪物。
水镜之中，周博深的声音如同雷鸣般炸响，焦急与愤怒交织在一起，试图穿透这重重阻碍，直抵现场。
周博深急促呼喊声一声接一声。
“老学究！我踏马徒弟去哪！”
“还有李妄生的命书燃起来了！你们踏马到底在干嘛！”
周博深要不是出不去摘星阁，他也不用这么急。
苏无罔的命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一页原本预示着死亡的“死”字，如今已被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所取代。
判词更是从冰冷的【死】字，变成了【杀父弑母，拨正因果，以身合道】。
以身合道啊！tmd！天道怎么还连吃带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