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惜需要借此机会给朴迅羽制造难以解决的麻烦,吸引他的视线,最好是让他忙到脚不沾地,这样她才有机会从这里出去,赴崔东函的约。
“最后,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余惜对电话那边说。
车珉清依旧没有犹豫地问:“什么?”
“周六晚上七点,派人来接应一下我。”
车珉清猜到什么,“你…”
“朴迅羽将我关在了他外面的公寓里,看守很严,我打算趁朴迅羽不在的时候装病,届时这里的人会送我去医院,当然这一定会惊动朴迅羽,在他出现之前,我能离开的最好时机就是去医院的那段路,所以,我需要你找人制造混乱,让我逃出去。”
车珉清明显惊讶:“朴迅羽竟然将你囚禁在身边,他真是疯了。”
看来在崔东函选择消失的这段时间,朴迅羽已经对崔东函大大释怀,从而对余惜产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感情。
可转眼看来,他自己不也是“移情别恋”吗?
他认真想了想,他对余惜的感情不是爱,而是…
依恋。
她看穿了他的黑暗,是他踽踽独行中遇到的唯一同行的人。
所以他珍惜她的存在,在她身上获取孤独已久未曾体验过的温暖。
余惜说:“你帮了我很多,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会在能力范围内满足。”
车珉清想,她大概不了解他实际上很享受这种被她需要的感觉。
少女的性格显然不喜欢欠人人情,为了让她更加坦荡地接受他的帮助,车珉清抿唇开口:
“答应我,永远做我的同伴。”
“不背弃,不远离。”
余惜微怔,“只是如此吗?”
车珉清轻笑一声,目光有些深幽:“余惜,这并不简单。”
余惜思量着点头:“好,我答应你。”
车珉清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少女肯定的承诺。
永不背叛。
他在心里默默重复。
…
dG集团最近成了大众关注的焦点。
起因是一家小媒体突然爆出惊天大料,朴家竟然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取的标题则是:私生子被找回后,朴迅羽地位或受威胁。
看到这条报道的朴迅羽几乎怒火中烧,究竟是谁在传播他地位不稳的谣言。
就算真找回了私生子,一个毛头小子还能撼动得了他的地位吗?简直愚不可及。
朴迅羽以雷霆手段铲除了这家小媒体公司。
然而消息传播迅速,朴树俊没理由不知道这个消息。
但他并没有欣喜自己老来得子,只是冷酷地命人去调查,并带回所谓的私生子。
他是最忌讳将这种事情闹上台面的人,让自己乃至dG集团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说三道四的笑柄和话题,他绝不能忍受。
他近几年的情人只有一个。
那个背叛他、不识好歹的女人。
所以就算有私生子,也只可能是她怀的。
朴树俊心情不佳地想着:他好心放她一条生路,只是把她驱逐去了偏远的地区,她居然又一次背叛了他,背着他怀了孩子却隐而不提,偷偷把孩子养大后,大肆散播私生子的存在,来败坏他的声誉,来报复他。
朴树俊心里对那个女人最后一丝温情也不在。
就算那个私生子被找到,且是他的孩子,在他心里,也绝不会有资格和妻子所生的名正言顺的孩子争夺什么。
然而朴迅羽和金艺惠并不知道朴树俊丝毫不受私生子动摇的想法,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先朴树俊一步找到那个孩子,解决威胁自己地位的隐患。
与此同时,他们猜到这事情发酵的背后有始作俑者,所以他们还必须揪出这个可恶的家伙。
敢和他作对,他一定要扒了对方的皮当坐垫,朴迅羽暗暗咬牙地想着。
回到公寓,进门的朴迅羽恰好撞见正在撑着拐杖走路的余惜。
朴迅羽大步走过去,不容拒绝地握住她的手臂,“你腿还没好,不适合走这么多路。”
余惜顺从地坐回轮椅上,说:“坐得累了,想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腿。”
朴迅羽蹲下身,手忽然伸到余惜膝盖上,余惜下意识要躲,被他的大掌按住。
“我帮你按一下。”他低着头说。
余惜问:“你会吗?”
朴迅羽一顿,逞强似地开口:“这次之后我去学。”
余惜躲开他的手,“不用了,我起来走走就好了。”
朴迅羽抿着唇,将手搓热后按在她腿上,“虽然不专业,但是好过你撑着伤腿走路。”
他掀开余惜的裤脚,神情专注,不断搓热手心,帮她活泛肌肉。
他手上的力气不大,动作间勾起余惜小腿的痒意。
余惜只能说:“力气可以大点儿,不然没用。”
朴迅羽笑着:“本来还怕你疼。”
余惜没再接话。
一时间,朴迅羽觉得刚刚的平淡和和谐好似是他的错觉。
他眉眼依旧低垂,像是不敢看她脸上的冷淡。
“我最近有些忙,不能回来陪你。”
余惜觉得朴迅羽擅自代入了她男友的角色,好似他们是什么彼此在意的情侣一样。
但余惜有心试探,便装作随口一问:“出什么事了吗?”
然而朴迅羽却为她肯主动探究他的生活感到惊喜,根本料不到给他带来麻烦的人就是她。
“是有一些事,不过很快就能解决。”
“很快吗?”余惜呢喃着重复。
朴迅羽听到,以为余惜潜意识里也开始在意他的陪伴,便重重应了一声,末了还补充道:“解决完后我就来陪你。”
“哦。”余惜不怎么走心地开口:“那祝你顺利。”
朴迅羽眼神亮起,看余惜的目光里流露出痴缠和爱意。
他难以自控,将人抱进怀里,闻到她的发香,忽然发现一件平时忽略了的事情。
——她的头发现在已经变得乌润,杂乱厚重的刘海被她别到两侧,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始终清明晶亮的眼睛。
好像…越来越迷人了。
他心一瞬间被塞得满满的。
像是自己用心养活了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此刻所有的芳香馥郁,都只有他能看见。
余惜问:“你还要抱多久?”
朴迅羽克制地松手,眼神埋怨:“你对我就没有一丝留恋吗?”
余惜刚要开口,却又被朴迅羽自说自话似地打断,“算了,反正你就算是个冰冷的石头,我也抱定你了。”
余惜发现,原来深陷其中的人都有自欺欺人的本事。
她扯了下唇,似是嘲讽,没再说话。
朴迅羽回来没多久后又离开了,走的时候眉头紧皱,隐有怒意,但一转头看见余惜,便又把所有不好的情绪压了回去。
“你今天早点儿休息。”他临走前颇为不舍地叮嘱。
余惜想到今天的计划,为了让朴迅羽对她放心,她破天荒似地回应:“任何事情不用着急,反正我又不会跑,你解决完了再回来。”
结果她这一番话顿时掀起朴迅羽心底的滔天巨浪。
朴迅羽从门口几乎是奔跑回来,拥住余惜,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隐忍又爱怜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随后目光低垂,缱绻又深邃:“等我回来。”
余惜手心暗自掐紧,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好。”
朴迅羽走后,余惜立刻用手擦去额头上的余温,眼神愈发冰冷。
“系统,查询朴迅羽的数值。”
“当前朴迅羽恨意值0,爱意值89。”
晚上将近七点的时候,余惜给一个蛋糕店打去电话,订了一个现做的蛋糕,她两小时后会去取。
然后七点半,余惜开始想象能让装病看起来更逼真的细节,酝酿情绪,走到厨房碗橱旁,拿了几个盘子,用力扔在地上摔碎。
安静的空间里响起这种刺耳的声响,门口时刻警惕的黑衣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提起了心。
他们试探着敲门,叫来会说话的其他人。
“余惜小姐,您?还好吗?”
然而三秒五秒过去,依旧没人回应。
两个哑巴黑衣人和另一个不远处的黑衣人对视一眼,由会说话的黑衣人拿起电话给朴迅羽打过去,剩下的两人开门进去找人。
然后在厨房看见了摔倒在地上的余惜。
黑衣人大惊,冲过去检查。
余惜装作低血糖摔倒后痛苦的模样,“我低血糖犯了,不小心打翻了盘子。”她伸手去摸自己的伤腿,神情痛苦:“腿…好疼…”
黑衣人见她面色苍白,冒着虚汗,根本不像是装的,顿时急着起身去找那个联系朴迅羽的黑衣人。
“余惜小姐,您别急,我们立刻通知朴少回来。”哑巴黑衣人在手机上打下字。
余惜艰难阻止:“他,他很忙,我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儿让他分心,你们就把我送到医院检查一下就好…”
然而朴迅羽的电话早就被拨通。
打着电话的黑衣人刚进来,余惜的话就这样一字不差地进了电话那头的耳朵里。
在电话那边的朴迅羽想,原来…她这么在意他吗?
所以面对他的冰冷和疏离是伪装的吧,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只是因为…
朴迅羽第一次产生后悔的情绪。
若他当初没有冲动做那些事,是不是余惜她现在已经接受他了?
余惜不知道自己只是不想让朴迅羽回来打乱自己计划的一番话,在朴迅羽心里造成了这样一个误会。
她只听到,系统莫名出现,通报朴迅羽的爱意值已经上升为了92。
余惜暂时没功夫关注,尽心尽力地扮演着腿痛头晕的状态。
电话那头的朴迅羽急声吩咐:“还不快把人送去医院!”
“晚一秒钟我割你们一根指头!”
黑衣人身体打了下寒颤,再不敢耽搁,对余惜说了句抱歉冒犯的话,便把人背在背上往楼下去。
这一边的朴迅羽,在接到电话之前,已经查到幕后黑手的线索,竟然指向车家。
这简直匪夷所思,车家竟然敢暗箱操作,和朴家作对。
真是活腻歪了!
不过具体是车家的谁操纵的,朴迅羽还不确定。
但既然线索指向车家,那只需要疯狂地报复车家就够了。
他本想谋划对车家的报复,就接到了公寓那边的电话。
现在得知余惜有事,他根本坐不住去想这些,便开了车往医院赶。
黑衣人在车的后座铺上绒毯,然后小心地让余惜躺了上去。
最后上车的只有前座的两个黑衣人。
一个会说话,一个不会。
余惜眼睛隐晦地盯着前面和后视镜,手垂在座位下,发出早就编辑好的短信。
“计划顺利,行动开始。”
“收到。”
车子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左侧方突然有一辆闯红灯的货车冲了过来。
眼看要撞上,黑衣人被迫紧急刹车。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货车上下来一个身材健硕无比的中年男人。
男人毛发旺盛,布满脸颊,叫人看不清样貌。
他一身蛮力,一拳砸碎了驾驶座的窗户。
黑衣人掏家伙要反击,却被中年男人扼住后脖子,一把撞向方向盘,车子发出持久而尖锐的鸣笛声。
驾驶座上的黑衣人晕了过去。
副驾驶的黑衣人见状不对,立刻下车去背余惜,却被气势骇人的中年男人一脚踢到胯骨上,侧翻滚了出去。
最后,爬不起来的他眼睁睁看着余惜小姐被中年男人隔着绒毯抱走。
他给朴迅羽打去电话,语气视死如归一般:“朴,朴少,余惜小姐被人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