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易煮了点汤圆。
这是之前和鹿凌霜去超市大采购时买的，这会正好拿出来解冻煮了吃。
就着房姐的讲述，他和鹿凌霜吃着小甜食夜宵，陶然在一边啃着收音机，生活不要太惬意。
如果忽略房姐讲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内容的话。
“嗯，这汤圆闻着还不错，我怎么有点馋了……”房姐突然发话。
乐易暗笑，他开玩笑地问：“房姐，要不也给你盛一碗？”
“快，快端上来！”
鹿凌霜没等乐易起身，忙不迭地站起来，“我来，易哥你坐着吧！”
她打了一碗汤圆，端到房姐正下方的桌子上。
本以为房姐只是口嗨一下，没想到的是，鹿凌霜才把碗放下，没几秒，碗里的汤圆就被一扫而光了！
没看到房姐有任何举动，汤圆就跟陶然的收音机一样，在空气里瞬间消失了。
乐易惊喜道：“房姐！你这是有进食功能了？！”
“桀桀桀……好久没吃到糯米了，感觉不错。”
“以后我做饭，是不是得多做你的那份了，房姐？”
“那倒不用。我就馋一下，偶尔吃吃，人类食物对我的补充作用微乎其微……”
房姐继续讲述着。
“初代魔物……你们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开始有的魔力吗？”
“不是近一百年、近七、八十年的事吗？”乐易随口回答。
“不，还更早，”房姐一边回忆一边说着，“我也不确定，确切从什么时候开始了，但肯定早于一百年前，也许四五百年，甚至六七百年前也有可能。”
可能觉得自己这个答案有点敷衍，房姐轻咳一声掩饰一下尴尬，又问：
“那我再问你们，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的问题。你们觉得，是先有魔力呢还是先有魔物呢？”
三人：“？”
乐易：“我觉得是魔力。”
陶然兴高采烈地跟他唱反调：“我觉得先有魔物。”
鹿凌霜不讲武德：“会不会是同时出现的？”
房姐揭晓答案：“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有确切的答案……”它看到三人脸上出现一点扫兴的表情，又补充道：“但据我考证，嗯，我更倾向于先有魔物……”
陶然：“嘿嘿。”
乐易看着娇憨的青梅魔女，心中一乐，从后背搂住她：“房姐，我不服！”
“不服也给我憋着，桀桀桀……”房姐声明，“不是我偏袒小陶，事实很可能就是如此。我再问你们，你们觉得魔物是什么？魔物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有点学术味了，陶然和鹿凌霜齐齐看向乐易。
乐易摸了摸鼻子，一边回忆教科书上的东西，一边思考着回答道：
“如果按照房姐刚才的说法，先有魔物，才有魔力，那书上讲的就有问题了。”
“我们课本里，还有学校老师，都认为，魔物是魔力塑造环境、魔力与环境耦合的产物，是魔力与物质世界进行各种能量交换后的结果，魔力和魔物的关系，就像刻刀和雕塑的关系……”
房姐淡然道：“这个说法，确实是主流的、学界对魔物的认识。”
“但我认为是错的。其实是一种倒果为因，或者说是一种失败的归纳。”
“魔力和魔物的关系，最早其实并不是刻刀与雕塑的关系，在我看来，反而像是火山岩、火山灰与岩浆的关系，像满世界跑的病毒和合成病毒的实验室的关系……”
“啊？！”
房姐的口吻严肃：
“魔物，其实是人类意志、智慧、情感和情绪的聚合物，是人类文明发展、技术迭代过程中意外的结晶。”
“乐易，你想一想，是不是所有的魔物，你自己接触到或者听说过的，都是人造物，不管是手工制作还是工厂流水线里生产的？”
乐易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好像没有听说过自然界的东西，那些花花草草啥的，有变成魔物的。”
房姐：“只有承载了人类智慧、意识和情感的人造物，才有可能变成魔物。最早的魔物就是这么诞生的，它可能诞生于某个不起眼的小作坊、某个铸剑师家传的熔炉、某个炼丹师抄写的丹方……”
“这些最早的魔物，它们构建了魔物与人类文明并存的秩序，并随着它们的开枝散叶、流通于世，塑造了今天的魔力环境。”
三人有些震撼。
但是乐易很快又提出疑问：
“房姐，按你这说法，人类社会出现魔物的时间岂不是还要更早才对？像龙国这样一个早熟的文明，很早就能制造出精美的器物，手工业、工艺制造很早就有很高的水平，按理说，魔物也应该很早就出现，不该只是几百年前……”
房姐赞赏道：“嗯，按理说是这样。那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是先有魔物呢，还是先有魔人呢？”
乐易笑嘻了，他轻轻拍了拍陶然的脑袋：“你先说。”
陶然：“啊？易哥要不你先说，我要跟你反着来……”
乐易痛心疾首：“你还是我的好大儿吗？”
鹿凌霜捂嘴笑道：“我觉得先有魔人。”
陶然眼睛骨碌一转，甜笑道：“我也觉得先有魔人。毕竟东西、魔物都是人做出来的嘛，对吧，易哥？”
乐易笑了：“你都这么说了，我也觉得是先有魔人，才有的魔物。”
陶然急了：“啊，你赖皮，不许抄我的。”
房姐有点无语：“你们仨……算你们蒙对了。也不清楚最早的魔人是什么时候出现，但比较可信的说法是不会早于龙国的明朝。”
“魔人的出现，可能是一种意外？一种人类进化路上基因突变的结果？总之，至少到了龙国的明朝中后期，才出现了魔人……”
“房姐，那初代魔物？”
“是的，初代魔物就是诞生于最早的魔人之手，可能是痴人，也可能是魔女。而且初代魔物，我听说有好几件，并不是只有一个。”
乐易深吸一口气，认真道：
“余清欢她言辞凿凿地告诉我，她手上就有一个初代魔物。”
“而且，她自己承认，她那所谓的魔女筛选的办法，那些花里胡哨的各种新技术，其实都是噱头、都是幌子，真正起作用的、主要靠的，是一个初代魔物。”
陶然、鹿凌霜：“啊？”
陶然反手抱住乐易：“易哥，她这么跟你交底啊，她想让你干嘛？”
顿了一下，又坏笑道：
“她不会也想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吧？……你让她一边去，不是魔女，没资格。”
她又看了看鹿凌霜：“那女人，不会还真的对凌霜姐贼心不死吧？通过讨好你，来曲线救国？好歹毒的心机……”
乐易抓了抓她的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问房姐：
“房姐，你没有听说过十二魔女吗？”
“那终末魔女呢？”
“让我想想。你刚才问的时候，我是一点头绪也无，”房姐沉吟着，陷入了长考，“但这会，我好像又想起了一些东西。”
“一些很重要、下意识觉得很重要，但又有点记不清的东西……”
正当乐易他们沉浸在“房姐课堂”、思绪随着房姐上下蹁跹时，在距离他们不甚远的某个僻静小院内，一场隐秘的对谈也在发生。
余清欢坐在她的办公椅上，摘了眼镜，露出一张年轻又疲惫的脸。
“老东西，话我已经递过去了。”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哼，没说。”
她靠着椅背，仰着头，眯着眼睛，看不出情绪是好是坏。
沉默了一会，她忍不住发问，语气还是有点冲，仿佛与她对话的，是一个认识多年的老伙计、一个有些腻味了的闺中密友，不需要多余的尊重和客气。
“老东西，你就那么肯定，对方会上钩？”
“你就那么确定，他的身边住着太初魔女？”
一个有些嘶哑、听不出具体年纪的女声响起：“小家伙，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恩人、你的事业明灯呀，就不能对我客气一点么？”
余清欢皮笑肉不笑道：
“客气？有必要吗？你当初看中我，不就是因为我性格恶劣、见利忘义？我这是巩固自己的人设……”
女声嘟哝着：“小余你的怪话真多。”
“那个年轻人，乐易，他是不是没有马上同意合作？”
余清欢眉头一皱，冷笑道：“他要同意才怪呢。你个玩弄阴谋诡计的老东西，对人类也太缺乏认识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活在阴影中、一肚子报复社会的坏心思？人家生活又不是不如意……”
“哦？”
不置可否。
也许是觉得自己口气有点太恶劣了，余清欢坐直了，叹了口气，轻声道：
“你没有查过他。我查过，还与他近距离接触了。所以，我有一点发言权。”
“乐易，孤儿，从小在南斗市的孤儿院长大，有一个关系要好的青梅，但是这个青梅，不久前变成魔女了，净化她的，就是乐易……”
“你可能会想，一个能亲手杀死自己恋人的家伙，一个不得不对自己亲人痛下杀手的家伙，一定是个性情狂躁、满脑子世界重置、恨不得毁灭一切的人，对吧？”
“但其实不是。”
“我仔细调查了他最近几个月、还有过去几年的经历，他是一个，嗯，温暖的，知恩图报的人，一个阳光的大男孩……”说到“阳光”，余清欢眼露嘲讽，盯着自己的桌子。
“他现在给银安干活、卖命，管千姿那些人对他很器重，不过我目前还没弄清楚，为什么管千姿这么看重他，一个F级的新人而已。”
“去了银安没多久，他就做出了一些成绩，阴司那次，包括叶南锋那一单，他都做得很漂亮。从结果反推，管千姿器重他似乎是对的。”
“这样一个人，有一技之长，有自己的事业，而且事业肉眼可见地处于上升势头，收入不低、生活有盼头，有人重视有人关心，自身的个性积极阳光，你说这样的人，他有什么理由跟着我们做坏坏的事？”
嘶哑的女声再度响起：
“小余，你说的有道理。”
“但你要相信我的判断。”
“我不了解他，但我了解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