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怒的嘶吼,请亲卫队去救长姐,可无人相助。
她只能自己拿着水桶去灭火,可那火却似春芽般,生生不息。
直到她筋疲力尽、满面狼藉,芙蕖院的火,都不曾灭掉半分。
而绮梦携带着赵嬷嬷,以及一堆亲卫,跪在芙蕖院门口。
他们能做的,是不忤逆太子妃殿下留下的旨意,以及保护二小姐不进火场。
这场大火,烧了三个时辰,直到夜色黑沉,才熄了下来。
意蕴被绮梦抱回了海棠院,她躺在床榻上,一双原本如星辰的眼睛,此刻灰暗寂静。
她看着上方,眼角却在不停的流泪出来,打湿了鬓发,打湿了枕头。
寻春在一旁,一边为她擦泪,一边着急的要命。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姐,您别这样。”寻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倒不是为了柳意芙,而是见不得意蕴糟蹋自己身子。
毕竟当时去福安寺之前,徐司沉给了她好大笔钱,还叫她照顾好意蕴。
如今意蕴食不下咽,眼泪不止,她实在觉得难以心安,更愧对于大人的嘱托。
正是这时,绮梦推门进来。
“殿下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绮梦进来禀报。
意蕴不想听,翻过身去,背对着二人。
寻春看了眼绮梦,小声提醒:“你先出去,我再劝劝。”
绮梦抬眼,见二小姐还是这副模样,于是只能先退了出去。
临走时却又叮嘱寻春:“想些办法,叫小姐吃些东西。”
她点头。
待绮梦走后,寻春这才又一次开口:“小姐,若是太子妃在天之灵,瞧见您为她这样,也不会安心的。”
外头风吹的簌簌,回答寻春的,只有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寻春身子都蹲麻了时,意蕴坐了起来,只是她的脸色算不得太好。
“寻春,替我更衣。”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寻春先是一愣,可想到绮梦的交代,还是为意蕴重新拿了套湖蓝色衣裙出来换上。
可到了梳头这一步,寻春又难住了。
她问意蕴:“小姐,您是要上街吗?”
意蕴垂眸,看着铜镜中与长姐十分相似的脸。
又说:“当初长姐与父亲母亲总来寻州瞧我,可路途太远,他们带的新鲜吃食,总会坏;有一次,长姐指着一块坏了的糕点,说那是上京醉仙楼内最好吃的栗子糕。
随后,她又很惋惜,惋惜那块糕点已经坏了,说有朝一日,等她有了能力,定会带我来上京吃糕点。
只是如今,她已经不在了,我还是没能吃上栗子糕。”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意蕴脸颊滑落,长姐自戕,不能发丧,这也是她心中的痛。
“寻春,我想吃栗子糕了。”她捏着寻春的手掌,顺势靠在了她的腰间哭泣。
这一刻,她才算是敞开心扉的大哭一场。
昨日的不满,在这一刻,全都化作眼泪以及对替身之事的心甘情愿。
既然皇室让安阳侯府家破人亡,那她一定能找到办法,打破这不公。
寻春见意蕴的样子,她也伤心,可安慰的话,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无声的拍着她的背脊。
门外,绮梦一直都在,她躲在墙角,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她和寻春一样,是自幼跟在主子身边长大的奴婢。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她只恨自己地位低下,否则她一定会近身杀了那狗皇帝。
待意蕴情绪渐渐缓和后。
寻春只为她盘了一半的头发,又给她拿了帷帽戴上,方便遮掩容貌。
毕竟是上街,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瞧见,那就不好了。
临走时,绮梦本要跟着一同前去,可意蕴再三思虑下,还是拒绝了这一要求。
并点明:“你是我长姐的贴身女官,若是跟我一同出去,难免被人误会。”
按道理说,太子妃柳意芙,因母家获罪大病一场。
此时应该正在侯府内养病。
听意蕴说的有道理,可她却不放心意蕴的安全,于是安排成风和佳星跟着在暗处保护。
这一点,意蕴倒是没有拒绝。
来到醉仙楼。
寻春挑了个二楼靠窗人少的位置,将桌椅擦拭,又收拾妥帖后,才扶着意蕴坐下。
随后,她又将醉仙楼内不同口味的栗子糕全点了个遍,这才坐下,与意蕴说话。
“小姐,可还有想吃的?”
意蕴摇头,她本就胃口不佳,只是她想尝尝长姐口中说的,很好吃的栗子糕,究竟是何口味。
大概一刻钟,栗子糕便上了个全。
店小二瞧见二人衣着华贵。
于是提前提醒道:“这位小姐,如今不是吃栗子的时候,这些栗子糕都是冻栗子化开后做的,口味是不如秋季的时候,您莫见怪。”
“无碍。”意蕴回答。
店小二见她没有要刁难人的意思,这才悻悻离开。
她拿起一块栗子糕放进嘴里,满口生香,浓郁的栗子糕味道占满整个鼻腔、口腔。
“哪里不好吃。”她语气哽咽。
随后又拿起其他的栗子糕往嘴里胡乱的塞。
“小姐,别这样。”寻春蹲在她身旁,安抚她。
意蕴没答话,依旧往嘴里塞栗子糕。
也是这会儿,容彻恰巧携带着近卫走上楼,刚站住脚,就瞧见了这么一幕。
头戴帷帽的女子正胡乱的往嘴里塞栗子糕。
原本他是看不清对方容貌的,只是不解什么栗子糕能这么好吃。
待屋外的风吹进来时,女子的帷帽被掀起大半。
容彻便瞧见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此刻被栗子糕噎的通红,眼角还带着泪,眼眶红红的。
像只小兔子。
他素来不待见哭的女人。
可,边吃边哭的,他第一次见。
他往意蕴的方向走去。
“王爷,您才回上京,这些人......”说话的是容彻近卫,萧展。
自萧氏掌管御林军后,天潢贵胄身旁的近卫,便都换成了萧氏族人。
萧展则是如今御林军总统领萧宴的堂弟。
容彻打断了萧展,径直走到意蕴身前,递给她一方手绢。
“这位小姐,栗子糕再好吃,也没必要吃这么多。”容彻开口。
将原本还在落泪的意蕴说的一愣。
她抬眸,透过白色帷幔看清了容彻的模样,随后又观察到,他身旁的男人身上挂了一块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