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其人?难道是监天司?”
陈年闻言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若是如此,监天司的水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深。
“可知道是何人?”
蒯世荆摇了摇头道:
“我们从未见过来人,也未曾听上官提及过。”
陈年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转而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们军粮从何而来?可见过辎重车队?”
蒯世荆越听越迷惑,不知道陈年为何会关心起军粮来。
不过他还是老实摇头回道:
“不知,朝廷军粮运送向来是机密,除了押粮官,谁也不知道军粮的来源和路线。”
这句话让陈年眉头一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盘旋,但抓又抓不住。他不由追问道:
“可是有人劫粮?”
蒯世荆点头回道:
“西南边镇多山,大军出征多有不便,戍边多以镇守和围山为主,基本全靠军阵和阳气震慑妖邪。”
“若只是跟夷族作战也就罢了,就怕协助诛邪期间,有妖邪中道劫粮。”
“失了粮,军中人心溃散,到时候乱了军阵,出了逃兵,整个边军就完了。”
“所以军粮辎重一向是重中之重,其路线一直都是秘而不宣。”
这句话彻底将陈年点醒了,一些此前一直想不明白的谜团,在这一刻全都明晰了起来。
答案一直都在他眼前,却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罗仙也好,鼠妖也罢,参与其中,都是因为阳气!
只要粮荒一生,饥饿便会催生出数不尽的流民出城逃荒。
无柴、无粮,二者占其一,百姓就要出城!
一旦城内十室九空,满城阳气不攻自破!
饥民的四起,人心惶惶,甚至会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
到时逃荒队伍即便是成群结队,但人心涣散,如何聚得起阳气。
这些妖魔邪祟在其中推波助澜,为的就是逃荒的饥民!
这将是一场妖邪的血食狂欢!
那社伯既然对拓荒征粮知之甚详,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妖邪之言,果然不可信!”
“现在的问题是,朝廷的目的到底为何,在其中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
陈年思绪翻涌,不断思考着其中关联。
五府之地粮价疯涨,不可能是仅靠一个疑似拓荒的消息造成的。
定州这两年风调雨顺,存粮不少。
要想将粮价拉上去,定然要有一个实力庞大的组织,一直在定州五府无限制的吃货。
只有这样,才能带动大户一起囤粮,把粮价彻底抬上去。
“要么是朝廷本身,要么是有人手中的权势足以影响朝廷。”
连鼠妖都能得到消息,说明此事在某个圈子内并不是什么秘密。
朝廷不可能不知情,但直到现在,朝廷一直都是放任的状态。
“拓荒、拓荒,到底有多大的利益,能够让朝廷放任五府之地的数百万黎民不管,任妖邪血食。”
“还是说,朝廷本身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拓荒,而是血祭炼法或者祭祀血食?!”
陈年蓦然想起了魏昆的话,监天司出面征粮,一向都是顺带练法。
“若真是如此,那就解释的通了,以拓荒为饵,推涨粮价。引妖邪作乱,再趁机血食练法。”
“如此既不损朝廷名声,又能达到目的。”
“好毒辣的心!”
“现在还只了是鼠妖和罗仙,再过些时日,消息流传出去,定州五府,怕是要群魔乱舞。”
一个问题方才思定,新的问题接踵而来,疑点重重,矛盾甚多。
一时间,陈年心中千头万绪,陷入了沉默之中。
蒯世荆在一旁看着脸色逐渐冰冷的陈年,也不再多言,安静的等着陈年问话。
良久,陈年才回过神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对着蒯世荆说道:
“定州大乱将生,你修剑未成,最好尽早离开此地。”
语毕,陈年想了一下,拂尘一甩,三张黄纸横空。
难得有个看的顺眼的,路上死了怪可惜的。
朱笔凌空跃动,三个符篆瞬间成型,折成三角落入了蒯世荆怀中。
“这三道符篆无法助你斩鬼驱邪,若是遇到危险,却也能护持一二,等闲妖邪留你不住。”
“吾尚有要事,就此告辞。”
“煞气凶险,切不可急功近利,切记,切记。”
说着,陈年脚下一点,身形犹如一只白鹤,连夜向着丹阳府方向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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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之上,陈年俯瞰着远处平原上的那座大城。
夜空中阳气,在法眼之下,犹如一个巨大的火炬。
火光笼罩四野,所照之处,妖邪匿迹,鬼神遁形。
画卷就悬浮在陈年的面前。
画卷之中,一座城池在黑夜中犹如巨兽匍匐,狰狞无比。
城池上空不见半分阳气,反而笼罩着数不尽的阴云。
阴云之中,无数惨白身影飞舞穿行,在空中组成了数张巨大的面庞。
“人心好伪,鬼邪布凶,越是繁华之地,人心越是欲壑难平。”
“求神拜鬼蔚然成风,滋养了这满城妖邪。”
“依此情形,那京都所谓的首善之地,怕不是真正的首恶之地!”
“不过这人间,终究是人的人间!欲要肆意而为,还得看贫道答不答应!”
东方破晓,晨曦渐露。
陈年拂尘一甩,尘丝如水波拂过画卷。
画中阳气随着晨曦破开阴云,逐渐升腾而起。
待到阳气如炉,阴云尽消,天光已悄然放亮。
陈年抖了抖肩膀,赶走一只站在自己肩膀上的松鼠,将画卷收起。
画轴附身,他从山巅一跃而下,身形随风飘飞,空中画轴微启。
一只白鹤缓缓飞出,将陈年身形托起,向着丹阳府飞去!
白鹤在众目睽睽之下,翩然飞过城门,径直飞向丹阳府府衙所在。
待到白鹤落地,陈年拂尘轻舞,将白鹤收进画卷,毫不客气的对着院中之人说道:
“丹阳知府何在?”
府中差役哪里见过这阵仗,见状也不敢胡乱回话,齐齐把眼睛盯向了班头。
那班头左看右看,发现一众属下都在盯着自己。
但他拿不准陈年的身份,又不敢开口询问,只能小心翼翼的回道:
“府尊大人尚在后衙,先生稍待片刻,小的这就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