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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卷妖书,一曲新词

“府医!府医呢!”

江梦初的声音在前院响起,府中人顿时急忙答道。

“回小姐,已经差人去唤了!想来府医正在赶来的路上。”

“再派人去,快!”

江梦初看着椅子上的人,神色有些慌张。

这是顾长安的义弟洛魏,也是宫里的带班太监。

在顾长安走了、以及月儿也离开长安之后,洛魏消沉了一段时日。

但后来知道她在调查蒻景教的事情,便上门来说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江梦初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当时她问了洛魏一个问题。

“不知大人为何要助我?可是大人与祖父或父亲是故交?”

“非也!江娘子猜错了。在下是顾侯爷义弟,会相助江娘子,也是籍此。”

听到“顾侯爷”三字时,江梦初顿时难过起来,当时顾长安已经走了一年了。

她当时依旧沉湎于此,一切彷如昨日,每每想起都是锥心之痛。

她强作镇定,掩下了心里的伤痛,因为她也想知道洛魏相助的缘由。

莫非顾长安生前给自己留了什么话?然后通过旁人转达。

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的痴心妄想,但她还真的希望这是真的。

因为,能与他在这世间的联系,如果能多一分,也是好的。

哪怕只存在于只言片语之间,只存在于虚无缥缈的妄念之间。

于是她故作镇定地问道。

“想必大人知道,小女子之前沉疴缠身,是得侯爷出手,以近乎神技的医术将小女子从鬼门关内拉了回来。”

“小女子一刻不敢忘记侯爷的恩德,但也止于此,小女子实在想不通,大人出手是何缘故?”

她以退为进,看看洛魏能说出些什么门道?

“江娘子不必试探,恕在下冒昧,明眼人都知道,沈娘子心仪阿兄,只是囿于礼教法度,从而发乎于情止于礼。一直未能言明心意罢了。”

江梦初心里不住暗叹。

“这么明显的吗?”

“籍此,江娘子也是阿兄的故人了,本着照拂故人的缘故,因而有了到此叨扰江娘子这一出。”

“加之,阿兄走得太过蹊跷了,在下也想弄清楚阿兄的真正死因,所以想着人多的话,路子也多,思路也多,没准能还原阿兄逝去的真相。”

江梦初没想到,不止她一人怀疑顾长安的死因蹊跷。

顿时心中也是无限动容,似有些感怀。

“顾原初,你看,这世间不止你娘子在念着你,还有你的兄弟也在念着你,还有....”

我。

也在念着你!

如今。

距离洛魏第一次上府来,已经过了两年了,时间真快啊。

“沈娘子,不必麻烦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当年我也是蒙阿兄搭救,才得以存活,才得以为母报仇雪恨。”

洛魏的气若游丝,说起来话来有气无力,虚浮得紧。

江梦初哪里还不知道他的状况。

只是如今,顾长安的故人凋零,她是真的不忍看着一个个都离开世间。

正欲说些什么,但被洛魏抬手打断。

“江娘子休要再劝,且容我说。”

“江娘子先屏退下人吧。”

江梦初点了点头,挥手让琴儿们带着一众家仆离去。

琴儿有些担忧,江梦初知道琴儿担心为何,于是再次点了点头,让他们退下。

琴儿这才惴惴地离开。

而江梦初则是,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静听洛魏的言语。

洛魏见人都散去,于是再次开口。

“本来欲同江娘子一道,查清阿兄逝去的真相,但如今只能仰仗江娘子了,在下失言了。

江娘子日后定要万分小心才是,蒻景教的妖人,远不是我们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我们看到的,极有可能只是蒻景教的冰山一角,不过在下也不是一无所获。”

“咳咳咳!”

洛魏不住咳嗽起来,江梦初连忙起身为洛魏倒上一杯茶。

顾长安的饮茶方式,也被他的故人们保留了下来。

洛魏没有接过茶汤,反而是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册书卷,递给江梦初。

江梦初把茶杯放到桌上,随手接过洛魏递过来的书册一看,顿时眉头紧蹙。

因为她一个字也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不是汉字,也不是波斯语,也不是扶桑语,也不是极西之国的语言。

反而像是一些怪异的图案简化而成的文字。

她眉头皱得更紧了,倒不是她认为洛魏是在骗她。

因为这些“文字”的书写是套路了的,从笔迹上来看,已经相当成熟了,自成一套体系了。

她在“笔迹”上,虽然不如沈绾那般研究颇深,但这点鉴别眼力还是有的。

而让她皱眉的是,她竟然觉得这些奇形怪状的诡异“文字”竟然有些熟悉。

但她一时间也想不出,到底在何处见过。

洛魏见江梦初神色疑惑。

心里也不住暗叹,连她也不认识吗?

那阿兄死亡的真相,岂不是....

随即又暗骂自己疯了,蒻景教的东西,一向神秘异常。

哪能是一个闺中女子就能知道的,自己这个宫里的带班太监,位置够高了吧,但为了这书册还不是搭上了性命,何必为难一个小娘子。

想到这,洛魏出言劝慰道。

“江娘子博文多才,定能破解其中机密。不必急于一时。”

“在下也告辞了!”

“你身体...”

江梦初很担忧,她虽未学武。

但就是她一个没学武的人都看出来了,洛魏此时的状态,很不好。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

“油尽灯枯”。

但正因为此,江梦初愈发觉得无可奈何。

顾长安若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怪罪自己,没能将他义弟救下。

“江娘子不必伤怀,生死有命,换个想法,我这是早些能见到阿兄了。”

洛魏强行露出一个微笑。

是啊!他能早些见到阿兄了。

顾原初,下一世我们做亲兄弟吧,我来当兄长。

他脑中不断闪回,他与顾长安相交这么多年的画面。

“落水少年”“为我鸣冤”“替母报仇”“百战归来”“雪夜漫步”“围炉火锅”.....

一个个片段闪回,洛魏湿了眼眶。

阿兄,我来找你了!

说着他踏出了江家的中堂,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吗,他停下脚步,回头道。

“江娘子,一生很长,你年华正好,不妨山河游历一番,能遇到良人也尚未可知。”

“不必替阿兄守着了,如果阿兄泉下有知,定不会希望你如此的。”

洛魏知道劝不动,但他还是劝了,权当开解一下阿兄的故人吧。

江梦初怔了怔,心中百感千绪漫上,想说些什么,但想想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对顾长安的情,只有她自己知道。

洛魏行了一礼,准备告别。

这时,忽然一阵风起,吹动空堂,案几上的一页纸,被风带到了洛魏的旁边,安静地铺在地上。

那是一首小词。

【如梦令·惊鸿

眉目忽成劫数,春水吹成千叠。

纵有后来人,不过雪中寻屑1。

消歇,消歇,

算来最痛是寻常时节。】

江梦初有些愣神,那是她昨夜填的一首小词,却不想被风吹起,叫旁人看了去。

她有些懊恼和不安。

洛魏行了一礼,离开了中堂。

他哪里还不明白江娘子的心志。

都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否则余生谁都可以,也谁都不可。

以前他从来不相信这句话,但现在他信了。

他不禁笑了起来。

“阿兄啊,你害苦了一位小娘子啊!”

(1雪中寻屑:指徒劳。)

——————

(初三到,吉祥绕,笑声飞过金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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