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了雅克的家人，娜维娅领着空和派蒙跨越了一旁的吊桥，找到了那三位嫌疑人的其中之一——正在工作的弗洛朗。
钟灵悄无声息化成小龙的模样，一路避开他人的视线，谨慎地尾随。
因为不清楚凶手到底是谁，目前有没有在白淞镇安插眼线，即使是改变成了十分不引人注意的形象，钟灵照样把整个行动都贴上了超高难度的要求标签。
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她一边听着娜维娅作为领头人和弗洛朗的对话，一边拿出提前准备的小本本开始进行选择性的总结记录。
那头，弗洛朗看见娜维娅前来，率先开口打招呼：“老板好，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早在来找弗洛朗的路上，娜维娅就调整好了状态：“你应该听说了吧，歌剧院那边有人谋杀未遂，还爆出了消息，有一种液体可以将枫丹人溶解成水。”
“嗯，是的。”弗洛朗点点头，“像这样的大事件，哪怕只有一天时间，记者也一定会蜂拥而至，把消息传得满城风雨。”
算上林尼在歌剧院表演的那一天，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更别说这件事对每个枫丹人都至关重要…我想，就算是那维莱特大人，也会主动将消息透露给记者，默许他们将这份情报迅速传播。”
娜维娅不置可否，她做出了回忆状。
“我想起来，老爹出事的那一天，外面在下雨，现场留下了不知道是谁的衣服…”
她看了眼空：“在这件事情发生、并且我的搭档提醒我之后，我觉得老爹那件事很有在调查一次的价值。”
娜维娅向弗洛朗发出请求，想让他再一次回想雅克出事的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放在那维莱特办公室里的记录毫无疑问是可靠的，尽管资料未必齐全。
但面对嫌疑人时，对方的任何一句话或许都值得推敲，更别说有些情报或许执律庭的人并没有放在卷宗里。
弗洛朗想了想。
“卡雷斯先生当天很高兴，在桌前和我们喝酒聊天。”
钟灵开始低头准备做笔记。
也许是因为打击乐斯走私贩卖的事情有了不小进展…比如说调查到了对方的生产基地之类的？
她想起在白淞镇和娜维娅等人交换情报时，迈勒斯提到的这件事，觉得自己的猜想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这时候更需要的是客观的记录，她自己的猜测就没必要记下来了。
弗洛朗还在说：“后来他说想出去吹吹风，我们也没太在意，结果外面突然传来了两声枪响。”
“我第一反应就是，卡雷斯先生遇到危险了，连忙抓起枪套往外跑。”
“结果已经晚了，卡雷斯先生拿枪杀了人，我们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偷偷躲起来听的钟灵没想通。
只是因为他拿着枪，怎么所有人都会下意识认为卡雷斯是凶手呢？
她想了一下，如果是娜维娅就算，当时内心有所怀疑，也肯定会站在父亲卡雷斯那边，而不会直接断言。
就和她自己无条件站钟离一样。
按理来说，刺玫会的人对卡雷斯的信任应该不至于这么弱…
钟灵晃了晃脑袋，把自己的疑惑抛之脑后，继续听着几人的聊天。
看过官方记录的娜维娅向弗洛朗发问：“你也记得是两声枪响，对吧？”
弗洛朗点头肯定：“是的，警备队说第一枪打空，第二枪杀了人…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因为卡雷斯先生的枪，是放在桌子上的，跑出去之前我还特地看了一眼。”
钟灵艰难地用龙爪握住笔，在小本本上一笔一划记：卡雷斯离开宴会所在的室内时并未携带配枪，两声枪响中只有一枪是击中雅克的。
弗洛朗：“但警备队的人说，这并不能证明卡雷斯先生没有携带其他的枪械。”
空和派蒙也跟着思考了一下，虽说是这么个道理吧…但也没人可以证明卡雷斯携带了其他的配枪。
说完那句话，弗洛朗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欸了一声。
“你们刚刚提到现场的衣服，是认为现场可能存在被溶解的「第三个人」吗？”
被弗洛朗看着的空点头：“很有可能。”
“至少站在我们的角度看，老爹他不会杀人，所以没有必要特地携带第二把枪。”娜维娅说着，很是从容地耸了下肩膀。
“这把枪，应该是雅克，或者是「第三个人」的。”
卡雷斯的为人，白淞镇的居民没有几个是不知道的，更别提弗洛朗还是刺玫会的一份子。
作为参谋，他对卡雷斯的了解可以说仅次于娜维娅、迈勒斯这种与卡雷斯关系极其亲密的人。
弗洛朗对娜维娅的猜测给予肯定，并且给出了自己的猜想：枪最后落在了卡雷斯手里，或许是他抢过来的。
下一秒，弗洛朗又觉得有问题：“但这也不对啊，如果事情另有玄机，为什么卡雷斯先生不告诉我们呢？”
“甚至没有进行「审判」，而是直接选择用「决斗」来证明自己的名誉…”
躲着偷听的钟灵发了个小呆，这种过程实在是有些无聊，就算站在现场她都觉得自己会走神。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在枫丹的第一受害人是自己，她真的不想参与这些麻烦事…
她转念一想，以卡雷斯在枫丹多年的经营，那次案件如果进行审判，多半是由官方的人下场指控。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女儿，卡雷斯被判无罪的概率应该很高吧？
听说枫丹的谕示裁定枢机很大一部分时候会参考观看审判的民众的意见，并从中获取能量，也就是律偿混能。
说起来，她当初指控考威尔的时候，谕示裁定枢机似乎并没有启动，是那维莱特没有给它开机吗？
钟灵在胡思乱想，正在说话的弗洛朗却是想起卡雷斯当初完全放弃进行「审判」的举动，长叹了口气。
“看到人在他的面前化成水，让他对「审判」这么不抱希望吗？”
娜维娅顿了顿，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沉稳了不少。
“关于这个，迈勒斯告诉了我一些事，我已经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顾虑到弗洛朗仍有嫌疑，娜维娅没有直接告知，眼神飘忽了一瞬，然后才和他对上。
“待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我也会告诉你的。”
不是现在，但快了。
“我知道了，能卡雷斯先生的名誉就全都拜托你了，老板。”
“说实话，「不义的卡雷斯」这个称号一直像刺一样扎在我的心头。很多人嘲笑我固执，事情都已经过去几年了，我居然还称呼他「先生」…”
“——可是，没有卡雷斯先生的信任，我就不会有今天的生活，不会有在刺玫会里的地位。”
“不管别人说什么，他永远都是我最尊敬的人，永远是我的「老板」。”
提起卡雷斯时，弗洛朗的语气明显变得有些失落，钟灵能从中感受到他对卡雷斯的崇敬。
这个人说话听起来很真诚的样子。
她面无表情地合上小本本。
结果来找弗洛朗的这一趟，几乎没有记到任何信息，只记下了几个字。
然后钟灵又想起弗洛朗刚刚的话。
他现在还叫娜维娅「老板」来着。
我知道你对卡雷斯很尊敬，但你的「老板」现在不止他一个了。
关注点莫名偏移的钟灵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怪怪的，但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只能说，「弗洛朗，你的话说得很好，但下次别说了」？
“放心吧，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
娜维娅信誓旦旦。
“刺玫会的兄弟们，不只是你，大家都在等一个交代呢。”
临走时，空和弗洛朗简单聊了两句。
一时没忍住吐露心声，弗洛朗回过神来之后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来也是在心里憋久了。
几人的下一个寻访目标，是待在枫丹廷的警备队队员，蒂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