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做企业不赚钱？”
如果说这句话的不是一个小辈，谢向明跳起来的可能性都有。
企业是做什么的？只要你学过高中思想政治课就不可能不知道！依法设立，独立从事经营活动的营利性组织。营利组织啊，你小子居然大言不惭说出做企业不需要赚钱这种话？
如果不是知道李墨曜这个名字，如果对方不是弗林斯的学生，如果对方不是江道源带来的，谢向明都想把他轰出去。
深蓝的创立宗旨是什么？是让科研人员享受到一般社会中等阶层待遇。二十几年下来容易吗？好容易摆脱了国家扶持能够自主盈利了，你居然跟我说不赚钱？
“你急什么？听人家说完嘛。”
江道源铁了心给学生做保护伞，谢向明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谢董，您是位企业家，着名的企业家，但同时也是位科学家，我了解您的事迹，也敬佩您的为人。所以我相信您应该能听得出来，所谓企业不赚钱只是个概念。社会在变革，企业的定位也在改变，不能说凯恩斯那一套不对，但在大技术时代明显过时了。”
一连串的马屁加上有理有据的不卑不亢的说辞，谢向明升腾起来的火气渐渐压了下去。
“现代企业对社会的职责无非只有创造就业机会、支持社区发展、促进文化交流等几个点。大智能化时代后，企业不仅不会创造就业，反而把人力减少到最低，过去做某些项目在当地是受欢迎的，因为能可以增加就业，现在不仅不需要人的参与，甚至还要反过来抢夺人的饭碗，再想发展就难了。”
“等等。”谢向明打断了他，“你说这些应该是当地政府的职能，和企业有什么关系。”
“机器人和人工智能有什么关系？”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当你慑于一个人的名声和地位时，你说话会发抖，但当两个人进入同一思维时，沟通就顺畅多了，李墨曜此时已经能够平和的把控说话节奏了，他这句话反倒让谢向明陷入思考，于是趁热打铁。
“您最早是学纯数学的，凭借您的数学思维在机器人领域创下了辉煌的业绩，机器人与人工智能又是密不可分的，智能工厂又是一门综合学科。我也不是学社会学的，但我的Smw需要考虑到所有问题的可能性，只有如此才能更好的为企业服务。”
这些是再平常不过的知识，可当知识点随手可抓的时候，反而会形成思维上的盲区，谢向明的表情终于开始严肃认真起来。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把企业和政府的关系比做机器人与人工智能，智能化就是大综合学科，对社会的影响不言而喻。当企业不能反作用于社会时，企业就是孤立的存在，这种简单的供求关系导致的结果就是，没人买你的账。
大投资收不回成本，再创造失去意义时，无论企业主想不想改都得被倒逼着进行改制，就像当年的老国营面对市场经济。企业本身就担负着社会责任，只不过这小子所说的是更紧密的社会联系，这已经不是做企业了，至少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做企业。
“走！去会议室。”谢向明起身，他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在这短暂的接触时间里，李墨曜发现谢向明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人，相反思维非常灵活，甚至有些跳跃。当他开始正视一个问题的时候，他不在乎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何等身份。
深蓝的会议室再次展示了这家传统高新技术企业的强大实力。这间空间布局灵活的会议室一眼望去就能感觉到它的智能化水平，集成了显示屏、投影仪、白板、线上会议设备等多种功能于一体智能会议平板、高清摄像头与麦克风阵列，相信也一定使用了最新的智控系统，最抢眼的是每个与会者的位置上还摆放着一架VR视镜，这是可进行虚拟成像的必要设备。会议室智控灯光系统根据人数和需求随时转换灯光的明暗，给人一种非常舒适的感觉。
在秘书的帮助下，李墨曜的电脑连接了会议室的智能平板，大屏幕上投下Smw系统的主界面。
李墨曜电脑里的Smw是用做展示的，功能并没有他描述的那么全，但谢向明是行家，他对工业软件并不陌生，看了一眼令人感官舒适的界面，面上的紧绷情绪明显舒缓了一些。
李墨曜坐在电脑前对秘书微笑致意，年轻的秘书谈不上貌美，但很端庄，一瞬间他眼前闪过江瑜然的形象，那位老同学也曾经做过这个位置，从对方的优雅和得体的举止上能看出，能做谢向明的董秘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说单拿出去足都能把控一方的人物。
“Smw是集成系统，它的最大模块端是集cAd\/cAE\/cAm一体化的软件，类似达索公司的cAtIA，事实上我们在一开始起步的时候就是模仿达索公司，但设计是独立的，工先锋拥有独立的知识产权……”
李墨曜开始向谢向明介绍Smw，谢向明的表情很平淡，看不出满意，也看不出不满意，也许在他心里的印象是，单就一款软件来说，只能算做得还不错。深蓝自己就有类似的软件，公表报道中就曾经发布过全体系自主可控的工业软件&控制平台，在某些特定领域或项目中，虽然选择了与国际领先的工业软件提供商合作，以引入更先进的技术和解决方案，但那些只能算做是补充，并没有代替自主研发软件。这一点，李墨曜是心知肚明的，他也没打算向谢向明推荐自己公司的产品，顺着软件的功能，他梳理了自己先前的思路。
“我们的国家很大，二次分配和三次分配始终是不足的，这和我们国家的高速发展有关，很多细节还没有得以完善，而企业承担社会职能也不单纯是撒钱，企业可以通过企业间的联盟建立一个对当地有益处的类似保障性社区的机构，通过补贴社区内居民的生活来保障消费的循环，类似政府职能，但更简单高效。”
谢向明的嘴角勾了勾，说道：“智慧社区？”
“也可以这么理解，毕竟由企业做智慧社区效果要比社会闲散组织来做更有优势。”
谢向明在尝试着理解，但他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突然说出一句话：“等等！你说的这个不就是老国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