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不了这种眼神。
严格来说，她受不了沈肃落在每个女人身上的目光。
大氅下的双手青筋皱起，脸色阴沉的滴出水来。
不过一瞬间，脸色转阴为晴，长长的睫毛微颤，露出一副楚楚动人的表情，娇滴滴道：“沈肃哥哥，寿康姐姐杀人眼睛眨都不眨，真真冷血无情。”
沈肃并不接话，李妙元有些吃挂。
但很快调整好神态，斜睨着看她。
面对她的阴阳怪气，李禾曦笑容越发的温软：“妙元妹妹，怎么我听说你身边的一个女使不小心将你的一支凤钗掉落在地上，你勃然大怒命人将她的双手砍去，比起我直接给她们一个痛快，倒是显得你残忍的多。”
“宫人犯错，我自然要惩处，哪像寿康姐姐你夺人性命，”李妙元自知理亏，不欲在这上面纠缠，转身朝着沈肃，撒娇着，“沈肃哥哥，天底下哪有人犯错不惩罚的，略施小诫就好，杀人未免也太重些了，寿康姐姐也太可怕了。”
砍掉双手，成了李妙元口中的小惩罚。
真真是心善极了。
日影融融，李禾曦弯起漂亮的眼眸，“妙元妹妹，你嘴里的沈大人眼里可是不讲感情，只要犯在他手里，不死也得扒一层皮，你就不怕？”
沈肃眉目淡淡，看不出感情来。
可只有相处久了，熟悉他性子的人才知道。
在那抹疏离的笑的背后，是潜藏着危险的暗流，将人算计的皮都不剩。
那道喜怒莫辨、深不可测的视线刚落到身上，李禾曦就瞬间捕捉到。
她的睫毛颤了颤。
好乖。
沈肃忍不住想。
梦里。
他对她予取予求，她对他媚眼如丝。
李禾曦指尖微微收紧，这道视线太过明显，直勾勾，毫不掩饰眉眼隐露的欲望。
而李妙元下巴高高仰着，不用正眼，眼中透着一股怨毒，看着李禾曦，“沈肃哥哥杀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犯大周律的罪人，我又不是，为何要怕。”
说完，也不理她。
转头，恹恹的脸色透出了几分红晕，一抹旖旎微笑点缀于上，对着沈肃娇俏无比：“沈肃哥哥，听说你一早打了一只鹿，天气这么冷，不若架起炉子咱们烤鹿肉吃。”
她话刚出，他清亮的眸子看向李禾曦，冷眸氲着层层幽冷，微勾着薄唇出声：“寿康长公主，请。”
话不多，但李禾曦知道这是请她共用鹿肉的意思。
雪天里烤鹿肉，别有一番风趣。
她唇角漾起笑容，“多谢沈大人相请。”
李妙元难得出宫，又难得二人单独有在一起的机会，半路却杀出个李禾曦，心中生出一丝不悦：“沈肃哥哥，寿康姐姐出来多时，家中驸马一定挂心，怎好留她在这用午膳。”
她说着，冷眸瞥向李禾曦，“寿康姐姐，您说是吗？”
李禾曦笑吟吟听着，眉眼却透出两分慵懒，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妙元妹妹不知，姐姐这位驸马新得一房妾室，正是如胶似蜜的时候。”
别人讳莫如深，怒恨交加的内院之事就这么大喇喇说出来，李妙元颇为意外仿佛被颗枣子噎了一口，“寿康姐姐可真大度，纵容驸马骄奢放逸，自个儿往这来黯然伤神。”
她这句话一出，沈肃嘴侧淡淡的笑意隐隐没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屈起手指，一顿，悄然松开。
护卫悄无声息的隐在了身后。
就听到李禾曦不温不淡的落下声音：“驸马管不住下半身，怎么会是我放纵？”
她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头发，意味深长道：“等妙元妹妹出降后，自然就能体会其中乐趣。”
李妙元压下怒意，讥讽道：“我的驸马将来只会是凤表龙姿，逸群之才，哪是这样的烂人能比拟的！”
虽然对她咄咄逼人的姿态感到厌恶，但李妙元嘴里的烂人，李禾曦无可反驳。
见她不说话，李妙元转身矫揉造作的说道：“沈肃哥哥，这儿好冷，我们赶紧去烤鹿肉吧。”
可还没等他回应，有女使急匆匆奔来，对着沈肃和李妙元深深一福，而后才焦急说道：“公主，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头疾发作，让婢子快些迎公主回宫。”
她脸色一沉：“母后头疾发作，该是找太医才是，本宫回去能有何用！”
女使不敢抬眼，只把头垂的很低，“太后一睁眼便寻公主，若知道公主出了宫，怕是以后…”
李禾曦听在耳里，原来她是偷偷出宫。
李妙元看了一眼沈肃，神色平静无波澜，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这么久了，目光从未停留在她身上片刻。
她又看了一眼李禾曦。
想她一个有夫之妇，沈肃怎么会看上她，她自信自己比李禾曦年轻，外貌上也不比她差，料想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沈肃哥哥，母后身子不适，我便先回去了。”
李妙元眨了眨眼，眼珠子泛着星光，期待他能做出挽留。
只要他话里有一丝的不舍，她便为他留下来。
然而。
沈肃抱拳作揖，牵起唇角，声线没有一丝波澜：“扶光长公主，慢走。”
李妙元一直看着他，目光带着淡淡的落寞和不舍。
雪地里，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来。
李妙元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
看着她那眼神，李禾曦不由嗤笑。
沈肃睨了她一眼，“长公主，这边请。”
李禾曦听得这话，见李妙元还未走远，突生了一丝逗趣戏谑之心，娇俏的挑了下眉，道了声好，朝沈肃走去。
然后和沈肃并肩走在了一起。
风一吹，两只袖子贴在了一起。
李妙元气的恼羞成怒，恨不得当场拿剑劈了她。
女使见状，小心翼翼提醒道：“太后还在宫里等着公主。”
“滚！”她说话时，浑身像只炸开的刺猬，心中憋着万分怒火。
而不远处。
李禾曦挑了下眉，笑意吟吟的眼眸里藏着一丝俏皮，带着一抹妩媚，如同一缕春风，引人沉醉其中。
沈肃勾了唇，摩挲着手里钩织的玉兰花，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