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中,那亭台楼阁已染上阴霾,天空灰暗,那衣着富贵之君已被押于冰冷之矛下,动弹不得,只能抖如筛糠。
我持剑静立于此腐朽之殿,皆由西王族贪欲而制,虽精妙绝伦,其中所居王族却如腐肉之蝇。
乍一看不过一只,但当寻得一只时,腐肉中已不计其数,以至完好亦被腐蚀所伤,而西国牢狱中正直之士之魂,已无人申冤。
东临十一月历,西国王族皆败而降,王族沦为阶下囚,朝廷颠覆,于西国百姓,不过是改换了统治之君。
北国见势则收,仿佛不曾与我朝敌对,使使者携礼送来交好之书,洽谈商贸往来。
一切看似归于平静,但我却不能归还王都,因于西国王室,寻得一暗石,气息不详。
“王,卑职守卫不当,还请陛下责罚,医师窃碎片欲逃,已由我等押下,审问未得结果,候王下令。”
那遍寻无果之人竞自投罗网,我听此消息并不感欣喜,而是揣测其用意。
“且押下,让李勤去审。”
“是。”军士应而告退。
我先前曾提醒云霭注意险恶之人,并非空穴来风,此前我将云霭收入麾下,曾让她饮下一杯茶水,而非毒酒。
若饮下那毒酒,配伍服用相克之物,则会毒发提前。
即便可定期服用解药,但此毒猛烈,毒发之期长期提前,解毒超时便暴毙身亡,即使及时解毒,也将严重损伤内脏。
那相克之物对常人而言无毒亦无色无味,却被下至云霭膳食中,其用心可昭。
行军中不曾在医师之群中觅得异样,来者狡猾又善于谋划,又怎会忽然暴露,其中必有蹊跷。
“次白,可查明此物由来?”
“王,经臣查明,此晶本为天然之矿山,不知为何如此。”
“此物不详,不宜改换位置,应加派守卫镇守,恐怕问不出那医师什么,不过还需确认此物是否遭调换。”
此黑晶石气息令我熟悉,似斩那黑熊时所逸散之气。
“云霭,你可有方法压制此气?”
她摇头道:“请王恕罪,由我之力,不得得知其由来,只知其不详,不似我界之物。”
我忽而忆起那黑熊妖异样之处,道:“云霭,你先退下吧,这几日你暂且不得靠近此物,以防不测。”
“云霭遵旨,请王放心。”
遣云霭休憩,又同沧司会谈。
见沧司,其白袍不染纤尘,笑容温文尔雅却如铸造而成,透出冰冷如匠人雕刻宝物之气息。
“沧司恭迎王之来访,招待不周,望王宽恕。”
“免礼。”客套之词,他一向滴水不漏,而其余亦是如此,即便并非王都,他仍是礼数周全,茶水精致。
屏退旁人,浅淡草药气息弥漫,谈话截止时,已过去一个时辰。
“我不能辨你所言真伪,不过若你所言为是,那我不应责罚于你。”我抿茶,又轻放下。
“回王,臣从来只为东国臣下,欺瞒之罪属实,国有国法,王之令无过。”
与沧司畅谈并无可能,因君臣之别,此为鸿沟。
愈是谈论,萦绕于我心中之阴影愈发浓重,此等危机,即使为神尚且陨落,又岂是我凡人之躯所能干预?
浊以已故,又有何人能与恶匹敌而护此世安稳?
“臣恭送王,王贵安。”沧司长发如墨,披散于肩,我便由此思及次白,果然为兄弟,有诸多相似之处。
但唯独气质,截然不同。
次白护我归还,黄昏夕阳西下,闻有急步之声,忽见军士急急迎来。“王,不好,那窃物者无端亡故。”
“次白,同我速去。”我与次白急驰,到达时,见那窃晶女医师已倒于地,探之毫无生息。
“王,此女亡于心脏骤然停止,无外因或隐疾,经诊或是情志所致。”医师回报。
又有军士急驰而告:“禀告王,方才守卫见黑晶石色泽忽淡,查周遭无异,请王指示。”
“此女尸首暂收,传沧医长再诊。”
那石台之上,晶石模样与之前已截然不同,那不祥气息不知所踪。
我抿唇,神色不明,但此变与那窃晶者之亡必有联系,我心已有猜测。
“急召云医长前来,不知云医长方才可感异常?”
“回王,我未感异常,闻医师言方才那窃者已亡,又被陛下召来。”
“你看这晶石。”
我手持那晶石。
“王不可以身试险!”次白神色紧张。
“无事,此物已与寻常矿石无异。”见他神色,我将手展示于他,并无损伤或异变。
云霭接过那石道:“果真,那气息全然消失不见……如何做到转移而毫无痕迹?”
次白蹙眉看向那晶石道:“无论如何,此物仍是危险,陛下应重贵体,此等试物下次可交于我。”
“次卫尉所言甚是,我必会留心。”我道。
“罢了,今日时候不早,众人皆疲乏,再查无益,且由军长遣士收此物,明日再谈。”
军长答是,云霭等皆由我吩咐而返回休憩。
我望向次白道:“随我来。”
室内,侍从已点香,烟气淡淡,守而待令。
“下去吧,灯器可置架上,稍后由次卫尉歇。”
“是。”
已不在营中,按理已无需次白随时相伴。
“王,究竟有何隐瞒于我?我愿以命起誓,唯求王之信任。”
“我不曾疑你忠心,但惧失你在侧,次白,此为我私欲。”
我欲握他手,恍然觉手心汗出淋漓,于是收回,愈是思索,愈发心惊。
我与沧司皆有那前世梦境,但次白却无。
那前世记忆所携,既为力量,又为痛楚,但他为磷白转世却不能调用丝毫力量。
我不愿细思,也心生惧怕。
“我不能将诸事尽然告知与你,出于诸多顾虑,若是离开这王座,我当悉数告知。”
次白闻言,神情坚毅道:“王既然如此解释,必有其因,次白愿听王指示。”
“次白,我若是不愿再做这王,你可否同我去上清?”我手攥袖袍,丝线于手心揉皱。
“我愿永追随王。”
我如释重负,道:“如此甚好……待我们归还王都,再议此事。”
“王可休息,我将于侧卧守候王。”他双眸灿烂,如同明星。
“好。”梳洗后便卧于榻,他躺在外侧榻,呼吸清浅,我却并无睡意。
“王可是难以入眠?”他轻声道,许是听得我呼吸不稳。
“嗯,一向浅眠,离你稍远,愈发如此。”尚为王储便是浅眠,因梦中亦不可全无戒心,为习武大忌。
想来,夜深沉于那前世之梦时,是我极为脆弱之时。
可即便如何尽力成君,安稳仍如镜中花水中月,不可触及。
“王,可听月曲?”
“嗯,此曲能安神。”我答后,他便轻声吟起曲,而后一曲毕。
“次白,明日见。”我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