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们家族的希望,这些年他埋头苦读,对窗外的事情甚少关心,这些年的科考,一路考,从乡试到县试,一路都很顺利,虽不是第一名,但也是考一次就中,老师们都夸他有天赋。
后来,他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书,而是拿着钱到处游走,走走看看。
他看到了很多人世间的黑暗,看到了朝廷的无能与昏庸。
他也知道自己之前一路的考试都是一场笑话。
他能顺利考中,根本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家族给他铺了路。
他曾想过去投靠太子。
听说太子素有贤德之名,最是爱才,惜才。
他把自己写得最好的一篇文章递上。
太子府的管事看了一眼,问了他的家世便让他离开了。
他刚转身,他的文章便被丢进火盆,那管事嘲笑他异想天开。
顾时安不信邪,他觉得肯定是下边的人阳奉阴违,于是,某一次,他大着胆子拦下太子的车驾,他的文章到了太子手上。
太子看后连连夸赞,也同样问了他的家世,而后因为他坏了规矩,太子和颜悦色赐他三大板子。
那时候,顾时安知道,太子也不过如此。
他拖着病体离开了盛京,到处游历,前不久才到临江郡。
不巧就碰上了地震。
他命好,因为出来太久没钱了,借住在一农户简陋的柴房才能在地震中活了下来。
他在这里亲眼看着那些官兵是如何敷衍百姓,是如何发国难财的,他一直想要找一个明主,一个能给这破烂的朝廷带来改变的明主。
直到他看见了姜二小姐,看到一个很像五皇子的男人。
他们救人的那一幕,他可能此生不会忘记。
一群身着华服的人,和百姓一起不怕脏污地在暴雨中徒手挖泥。
他们用行动鼓舞着人心,用智慧挽救了生命。
当人被救出了那一刻,顾时安心中积攒已久的郁气突然消散了。
而经过暴雨的冲刷,伪装淡去,他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被流放的五皇子。
在那一刻,他确定这就是他要找到明主。
于是,他大着胆子跟了过来。
姜姒还挺惊讶,竟然有人能根据一面之缘就能记得这么久。
萧卓看着眼前的顾时安侃侃而谈,确实是有才华之人。
但是他没有立即做出决定。
郑重说道:“你顾举人可否听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
萧卓知道他要走的路肯定是要有牺牲的,他不希望他的部下有个太固执的人,万一那一些,为了救人,做出伤害他利益的举动,这不是他想要的。
就比如,他如今已经确定,他要在百姓走入死胡同的时候才会出手赈灾。
用最小的投入换取最大的收获,这是明路,但也是不道德之路,是一定会染上无辜人性命的路。
他可不希望有一天他的属下会跳出来斥责他冷血,无情,吃着人血馒头。
顾时安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殿下是想问赈灾的事情吧!我的理解是,殿下如今手里的都是自己的,不是朝廷给的,赈灾是朝廷收了纳税人地钱,他们有责任有义务赈灾,而殿下就算不出手也无过错,殿下若是出手,什么时候出手都是在做好事,应该被赞扬。”
听了顾时安的一席话,萧卓笑了。
很显然,顾时安的回答说到了他的心坎,也证明这人活得通透,不迂腐。
“你跟我走吧!”
“谢殿下。”
顾时安跪谢。
护卫拿着一套干净的衣物给顾时安换上,大家伙简单吃了几个饼便离开了。
在回水岭郡的路上。
姜姒掀开车帘,看着远处的雨后彩虹,心情还不错,轻轻哼起儿时的歌谣。
“心情这么好?”萧卓见昨日还蔫蔫的一个人今日立马便鲜活起来,不得不佩服她这种精神状态。
“当然了。”
姜姒的声音既清脆又带着一点软糯,可爱极了。
让萧卓真真切切感受到眼前的女人也才十八岁,若是没有遭难,她也还是那个明媚的少女。
“既然这么快乐,那不妨让我也一起快乐一下吧!”
萧卓把人拉进怀中,两人嬉闹好一阵。
自来熟的顾时安凑到李晋中跟前,问道:“我有个疑惑,你说这殿下和姜姑娘是一对,这我知道,但是,你说咱们殿下怎么就这么大度,给姜姑娘派一个如此英俊的护卫,这是为什么?”
李晋中转头,不想理顾时安。
其实这个问题在他家人车队的第一个晚上就发现了。
那个叫无名的人,时时刻刻都跟在姜姒身边,黏糊糊的,怎么看都很亲昵,但是呢!姜姒晚上又跟萧卓睡在一块。
这让顾时安看不懂了。
“你不觉得那个叫无名的护卫跟姜姑娘走得太近了吗?”
顾时安噼里啪啦地讲,李晋中烦得很,不耐烦道:“这些你不是你该管的,少说话。”
晚上,护卫在路边的林子打到一些野味,一群人围在火堆旁烤野味。
出来这几天,啃了几天饼,姜姒早就馋了。
刚烤好,无名就给她扯了一根鸡腿,姜姒啃得满嘴流油。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一手拿着烤鸡,一手拿着帕子给姜姒擦嘴,声音温柔如水。
这是顾时安听后在心里给出的评价。
无名的表现这哪里是护卫,那语气,那动作,那眼神,分明就是看爱人的。
坐对面的顾时安看得一愣一愣的。
李晋中踢了他一脚才回过神来,自己眼神太过了。
憨笑掩饰此时的尴尬。
李晋中很无语,一个记忆力极好的读书人竟然如此憨憨。
他们在野外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启程。
不过半日便可回到水岭郡。
“停车。”
萧卓突然叫停了马车,下车远眺,晨阳刚出,黄晕还未消散。
“怎的今日如此有闲情?”
姜姒下了马车,站在萧卓身侧。
“你看那边。”
萧卓往远处一指,姜姒顺着方向望去,那边是一条河,河水汹涌,岸边有人守着,还有人正在一点点修复河堤。
“我说王阳的五万军队去哪里了,按理说,临江郡地震,作为附近的郡县肯定是要派兵力支援的,之前在临江郡就发现,王阳派过去的人很少,在我印象里,王阳是个正直的人,原来他也自身难保了。”
“这种时候,他只能派人守着而不是去修理河堤,那肯定就是手里没钱,既然有困难,那么我们去谈判就好办多了。”
姜姒想通的关卡,立马派人去了解河堤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