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在前厅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似有千般思绪萦绕心头。
此时,红娘子款步走来,见夫君这般模样,心中一紧,忙问道:“夫君,有三弟的消息了吗?情况不妙?”
李岩听到夫人的声音,停下脚步,长舒一口气,坐了下来。
他端起亲卫刚奉上的茶水,轻呷一口,神色凝重地说道:“嗯,是三弟他们的消息,只是这些消息零零散散,如同雾里看花,不甚清晰。不过,就目前所知,三弟他们应当是胜了李友大军一场,只是不知我军伤亡如何,实是令人揪心。”李岩眼中闪烁着期待与担忧交织的光芒。
红娘子走近,在李岩身旁坐下,轻声问道:“你在这转圈,是想……”
李岩放下茶杯,语气坚定地说:“我想领亲自领兵去接应三弟他们。”
红娘子微微一惊,面露犹豫之色:“那你原来对他的试探计划……”
李岩微微摇头,神色决然:“此一时彼一时,无论他是何种人,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弟陷于险境而不顾。若是见死不救,你我良心何安?”
红娘子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赞同:“那倒也是,我们不能做那等昧良心的事。”
李岩握住红娘子的手,目光灼灼:“夫人,大军还需你坐镇,我亲领一千人马前往太原方向接应。沿途我们多派哨探,保持信息畅通。”
夫妻俩正商议出兵事宜,准备整顿兵马动身之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这竟是今年的第一场暴雨。
李岩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暂停整兵,心中盼着雨能尽快停歇,好继续出发。
然而,这雨似是要与他作对一般,整日下个不停,地上很快积水成洼,道路泥泞不堪。
李岩站在营帐门口,望着如注的大雨,眉头紧锁,只能望雨兴叹,满心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另一边,周云等人的行军整编进行得还算顺利。
周云本想着,不过千来号人,主将已定,只是将兵员重新归置,能有多难?
可他心里也清楚,要让这些人凝聚成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绝非易事。
于是,他先将旅帅部的几百人马分配到各队之后,便开始对各队进行简单培训,希望能从中发现人才,加以提拔任用。
在医护队中,周云正亲自对着百来个年轻小伙子示范如何捆扎伤口:“绑绷带时要靠近心端捆扎,这样能很好控制伤员继续失血……”他一边示范,一边耐心讲解。
这时,一个长相清秀、气质斯文的小伙子怯生生地问道:“旅帅,您说的近心端是否就是指靠近心窝这一头?”
周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兴奋地大声回道:“对,对,你小子理解能力很强嘛!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伙子被周云这么一夸,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小声说道:“小的名叫齐泰,齐是齐国的齐,泰是泰山的泰。”
周云眼睛更亮了,像是发现了珍宝:“你小子读过书?”
“小……小的,以前家里是……是行医的,因要看方子,读……读过几年书。”齐泰有些紧张地回答。
周云喜形于色,在这个动乱且卫生条件极差的时代,一个医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激动地说道:“很好,很好啊!齐泰是吧?我现在任命你为医护队的队长,管理整个医护队的事情,你直接向我负责。”
齐泰面露难色,急忙摆手:“旅帅,这……这不怕是不妥吧?我……我就跟着我爹学过几年,可……可没单独给人看过病呢……”
周云拍了拍齐泰的肩膀,鼓励道:“无妨无妨,你放心大胆地干,我支持你。等下我再单独教你一些,你再把这些知识教会他们。”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围了上来,热情地称呼着队官。
这也难怪,这年头,最受老百姓敬重的,一是教书先生,二则是治病救人的大夫。
前者是培养子女的人,后者是保命的关键。
周云将医护队的事情交给齐泰后,满心欢喜地去往火器队,期望能在那里也发掘出个好苗子。
然而,事与愿违,火器队的情况让他大失所望。
只见百来号人,大多歪瓜裂枣,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摸过火器火枪,仅有极个别人接触过,却都抱怨那不过是烧火棍,打不了几枪就容易炸膛,对使用火器极为抵触。
周云深知他们所言非虚,明军使用火枪火炮这些火器较多,清军自从孔有德这个汉奸投降后,火器使用也较为广泛,大顺军虽也有使用火器,但一直都是少量,多作为附属兵种辅助其它兵种作战。
说到附属辅助,目前因枪械和火炮质量有限,各部队一般都是如此运用。
不过,清军在即将爆发的潼关之战中,就是利用红衣大炮攻陷了潼关。
周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些人只能慢慢培养,等以后有了合适的火器再配给他们。
但队伍的架子得先搭起来,于是他指定了个叫萧子光的人任队长,让火器队的兵士们每天拿着根木杆,上面吊石头,按照自己后世的拼刺技巧进行训练。
周云来到工兵队时,看到工兵营的兵士们除了携带兵刃,还带着些五花八门的东西,有绳子、斧头、铁锤、凿子等等。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他挑兵时,就要求有一技之长的来工兵营。
“你们都会哪些技术?都给我报一下?”周云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会木匠活。”“我会杀猪。”“我会打铁。”“我会打鱼……”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嘈杂不已,周云都有些听不清了。
“会木匠的走一列,铁匠的走一列,会养什么东西的走一列……我没说到的一起走一列。”周云大声喊道。
这一下,队伍分成了六七列。周云又问道:“有谁会识字的举下手我看看!”
全场鸦雀无声,竟无一人举手。周云不禁感叹,这个时代,扫盲的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他也由此联想到后世建国后普及教育是多么的不容易。
正在他感叹又有些绝望之时,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传来:“旅帅,我是降兵,我识得几个字,不知算不算?”
周云心中大喜,连忙说道:“算啊!怎么不算?现在没什么降兵了,都是我周云麾下的正兵。”
下面一阵嗡嗡声,众人都很高兴自己不用被区别对待了。周云看向说话之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都会什么技能?”
“小的叫张苍,浙江人,会……会绘画。”
张苍说完,全场一片哄笑声,众人都觉得绘画在军中能有什么用,这算哪门子技艺。
周云却大声地咳嗽了一声,众人顿时收住笑声。
周云神色严肃地说道:“我觉得张苍这项技能很重要,你们每个人的技艺都很重要,都有用。不是有句话这样说的,天生我才必有用。只要你们有技艺,就是人才,我都会重用。”
周云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这些工匠、屠夫、菜农等,向来不受人尊重,他们自己也只是把这些技艺当作谋生的手段,从没人告诉过他们,这是他们的才能。
周云任用张苍为工兵队的队官,正准备安排工兵队接下来的任务时,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
大家纷纷拿出斗笠避雨,可雨势越来越大,雨滴打在斗笠上,噼里啪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