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黄家湾集市的日子,因为要办喜事,需要置办的东西很多,妈妈不放心,就与两个儿子一起去赶集。在集市,铁山和铁梁把车上的炕席、筐篮卸下摆好,便和妈妈寻找卖肉的货摊。集市上平时是没有卖肉的,偶尔有一份,也是卖者留下自家食用的,余下的才会拿来集市上售卖。现在年关将近,杀猪的人家要比平时多,应该会有卖肉的,果然,铁山和妈妈走了一会儿,就遇见了一份卖肉的。
与卖肉的谈好了价钱,妈妈狠了狠心:“给我来五十斤。”
卖肉的眉开眼笑,恭维着妈妈:“大嫂,一看你就像个有福之人,家中要办喜事吧?”
妈妈笑着点头,接过找回的零钱,对铁山说:“去把肉放你二哥那,我去看粉条。”
铁山和妈妈把要置办的物品购买的差不多时,集市时间已经过半,妈妈走的小脚发疼,但是她高兴,不时的还会停下来,与熟悉的人聊上几句。回到摊位,妈妈坐在后面的驴车上,感觉腿和脚都有些胀痛,身子也是特别的疲惫。不过,她的心情是非常舒畅的,看着身前两个健壮的儿子,她就觉得无比的自豪,疲惫的身子也像是轻松了许多。
散集后,妈妈要去舅舅家,她告诉铁山:林祥、林娟兄妹都结婚了,舅舅家又新盖了两间厢房。来到舅舅家,二表哥林祥听到狗的叫声,与大着肚子的媳妇从厢房里出来,见是姑姑和铁梁哥俩,连忙跑过来。他叫了一声姑姑后,就跳过去捶了一下铁山:“啥时回来的,听姑姑说你当上了排长?”说完不等铁山回答,又招呼媳妇与铁山相认。
铁山和二表哥说着话走进正屋,见到舅舅、舅妈,铁山感觉舅舅、舅妈明显比两年前老了许多;他们头上的白发更多,脸上的皱纹更深。舅妈把妈妈让坐到炕上,就看着铁山:“这孩子,比上次走时壮实多了。铁山,咋没把你媳妇带来,让舅妈看看?”
铁山被舅妈问的不好意思,妈妈为他解了围:“车上没有地方坐,他们俩也是走来的。”妈妈把铁山结婚的事儿说了,舅舅、舅妈听了先是惊讶,想一想又为姐姐家感到惊喜,感叹铁山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舅舅对铁山说:“咱以后可千万别辜负了人家儿。”
铁山连忙点着头回答:“我知道。”
表哥问他:“你不是在山海关吗,咋又去奉天啦?听说前一阵子在山海关,你们和直军打的很激烈,死了很多人?”
铁山看到妈妈和舅舅、舅妈也都看着他,怕妈妈担心,就说:“具体有多激烈我也不知道,仗还没打完,我们团就被调回奉天训练新兵。”
铁山害怕表哥再问出他不好回答的话,就给表哥讲起了训练新兵的事情。妈妈打断了他们:“咱们得走了,外边车上的东西,得赶紧回去收拾出来。”舅舅、舅妈想到姐姐家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就没再挽留。妈妈叮嘱舅舅一家结婚那天早点过去,便与两个儿子上车离去。
回到家,妈妈吩咐铁香和儿媳妇桂媛,趁着肉没冻实赶紧把肉切成小块,分开,到时取用方便。又吩咐铁梁去请宝仁叔和三爷爷,请他们过来商量如何办好铁山的婚事。她想,儿媳妇严冰虽然没有啥讲究,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有的,不然,会被屯中人耻笑的。
宝仁叔和三爷爷先后到来,铁山和严冰向两位长辈问好。宝仁叔和三爷爷看到面容俊俏,说话全然没有山村女孩子的那种羞涩,且还彬彬有礼的严冰,感到微微惊愕的同时,心中也在不住的称赞铁山。三爷爷的脸上露着笑容:“好小子,听说你都当上了排长?”
“是,三爷爷。”铁山对三爷爷一直很恭敬。
三爷爷:“咱们村子小,就出了你一个当兵的,你可要争气,别给你爸妈、给咱刘家沟的人丢脸?”
铁山对着三爷爷点头,宝仁叔听说铁山当上排长了,也对爸妈夸着铁山。妈妈客气地回应着,并指着铁山和严冰说:“我们家想在年前二十八那天,给他们俩办喜事,请三叔和宝仁兄弟过来,帮我们拿拿主意,看看还缺啥不。
宝仁叔:“我看铁香切肉呢,东西都买回来啦?”
妈妈:“头晌去黄家湾赶集,都买回来了。”妈妈把买回来东西的数量一一说出,宝仁叔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到妈妈说完,宝仁叔与妈妈又合计了一下,说:“够了,足够用了。”
三爷爷:“姑娘家没有来人,有啥说道没有?”
妈妈看向严冰,严冰道:“三爷爷,我们家没说道,您老看着办就行,越简单越好。”
一句三爷爷叫的他心中舒坦,说出来的话也让他和宝仁叔对严冰又高看了许多,更让宝加夫妇感觉这个儿媳妇在外人面前,给儿子、给他们家长了脸。
商议好了操办喜事的具体事节,留三爷爷、宝仁叔在家喝酒吃饭。爸爸前所未有的高兴,与宝仁叔老哥俩越喝话越多,话多,酒也喝的越多。受两个侄子的影响,三爷爷也喝的很是尽兴,铁梁、铁山哥俩在三爷爷和宝仁叔的劝说下,也是喝的脸红脖子粗。。。。。。
送三爷爷和宝仁叔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还残留着一点点晚霞的天空上,已有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等不及似的出现了。铁山把走路有些摇晃的三爷爷送到家,和三爷爷家人聊过后,才起身离去。此时,天已漆黑的很,有需要点灯人家的窗户上已有了微弱的灯火出现,村巷里也没有人走动,显得是那样的祥和、宁静。走在这熟悉的村巷上,铁山的心情也像是被水洗过似的清澈而又安祥;想到几天后他和严冰就要走进洞房,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家中,见到没有啥事情,铁香说困了就拉着严冰去西屋。这几天,铁香总是盼着晚上早早到来,她好和严冰早早躺在被窝里,听严冰给她讲那些外面的事情。这让铁山十分郁闷,他想和严冰说说悄悄话的机会,就没了。
铁香哪里知道哥哥的心思,她趴在被窝里对严冰说:“嫂子,你还没和我说过,你和我三哥是咋认识的?”
严冰侧过头来:“铁香,上次你三哥回来,他说没说过姝玉?”
铁香问:“没有啊,姝玉是谁?”
严冰觉得她和铁山的事没啥可隐瞒的,就把他们认识的过程慢慢向铁香道出,说完叹息道:“姝玉是命不好,把你哥这么好的男人留给我了。哎,铁香,你也不小了,有没有中意的男人?要是有,可千万别错过喽。”说完笑着把脸凑到铁香面前。
铁香感觉脸上红了起来,脑子里瞬间掠过二贵的身影,嘴里却是说:“我没有。”黑暗中,她知道嫂子看不清自己的脸色,却不敢面对嫂子敞开心扉;她羡慕嫂子,却没有勇气说自己的事儿。
次日午后,二贵和铁成贩缸回来了,俩人听家人说铁山回来了,便前后脚的来找铁山。铁山看到比两年前更加粗壮的二贵、身高要比自己还猛一些的铁成,心中特别高兴,看着正在炕上赶制被褥的妈妈、嫂子她们,觉得说话很受拘束,就和俩人向外走去。
走出门外,二贵就憋不住说道:“铁山哥,嫂子真好看!”
铁成也附和着点头:“是啊,嫂子说话也好听。”
铁山听着心里舒服,不过他只是笑笑,问:“你们俩这次去贩缸,顺利吗?”
二贵:“挺顺利的,大伙儿都说,这一趟挣的还行。”
铁山:“挣多挣少没关系,顺利就好。你们俩出门在外,遇见事千万别着急冲动,别像我爸,腿被打伤,钱也被抢去。”
二贵和铁成同时点着头,铁成问:“三哥,你不是在山海关吗?听说几个月前那里仗打的很激烈,都说死了很多人呢。我妈说,婶子还偷偷哭过呢。”
铁山:“是打的很激烈,仗没打完我们连就剩下二十多人,我们团因为伤亡太多,才被撤回奉天训练新兵。我原来想过让你俩去我那当兵的,后来一想这些年总是打仗,今后还打不打仗?谁也不能确定,就没给你们俩写信。”说完嘱咐俩人千万别把他说的话传出去。以免家里人知道了为他担心。
三人聊着离别后的话题,向村外的小树林走去。来到树林内,二贵对铁山说:“铁山哥,你现在可不一定打得过我了。”
铁山活动了一下手脚,面向二贵:“来吧。”俩人拳来脚往的对打起来。。。。。。
离开小树林,铁山揉着额头上鼓起的包:“二贵,你这一拳真够狠的。”
二贵十分开心:“哈哈哈,以前都是你揍我和铁成,这回也让你尝尝挨揍的滋味。”说完躲开铁山:“回去让嫂子看看你的战果。”
回到家,饭桌上,严冰发现他头上的包,问他:“你的头被撞了,咋起了这么大的包?”
铁山脸一红:“没事,过一天就消了。”
铁梁问他:“你和二贵、铁成去小树林了?头上的包,是被他俩揍了吧?”
一家人,连爸爸妈妈都笑了。严冰迷惑地看着一家人和尴尬的铁山。。。。。。
两天后,腊月二十八的早晨,被收拾得干净整洁的铁山家的小院,迎来了明媚灿烂的阳光。一大早,二贵、铁成等几个小伙子就跑来帮忙,三娇和几个女孩子借口找铁香,其实是看新娘子,都涌进了新房。随后,就陆续有亲友、屯中人先后到来,欢声和笑语也便在小院里响起。天上无风也无云,冬日的暖阳照射下来,似乎也让这明亮的小院有了融融的暖意。
爸爸妈妈满面笑容,与前来祝贺的亲友、屯中人说着祝福的话语。没想到,与舅舅家一同前来的,还有铁山的老师黄先生。铁山惊喜的跑过去向老师问好,把老师和舅舅、舅妈迎进屋内。
落座后,黄先生说:“听到铁山结婚,我来讨一杯喜酒喝,姐姐、姐夫不嫌我唐突吧。”
妈妈笑着回答:“哪能呢,铁山能有今天,还不多亏了你,你能来,姐姐是真高兴,待会儿,让你姐夫陪你多喝几杯。”
院门外的鞭炮声响了起来,说明吉时已到,铁山和严冰拜过天地、拜过爸妈,两人互拜过后,被送进新房。简短的仪式后,热腾腾的菜肴就端上了桌,温热的酒被倒进大小不一的酒杯;随着酒的入口,酒桌上的氛围热闹起来,小院里就不时响起笑声。。。。。。
这一夜,铁山成为了真正的男人,严冰在铁山的爱抚下,也由姑娘变成了水做的女人,瘫软在铁山的怀抱里。。。。。。
这一夜,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好多人家也都是难以入眠了。铁山的婚礼虽说是简单了一点儿,但给屯中人的印象却是深刻的,他们也对酒席上丰盛的菜肴,感叹着铁山家发生的巨大的变化。而村子里那些个年轻的姑娘、小伙子们,受严冰的影响,旺盛的精力让他(她)们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