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秦瑞泽才终于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仿佛要将那满腹的复杂情绪都随着这口气给压下去一般。然,尽管如此,他的心依旧如同波澜壮阔的大海,难以平静下来。
片刻,只见他褪去自己身上那件华服,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身着一套素衣,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轻柔,就像是生怕弄坏了这件衣服似的。
整理了一下衣衫后这才毅然决然地迈开脚步,朝着宫殿深处的一处隐秘宫室走去。
这一路上,秦瑞泽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似乎每一步都承载着无尽的心事和压力。
不知多时,他才抵达了此处隐蔽的宫室。
站在宫室门前,秦瑞泽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去,轻轻地扣动了隐藏在门边的机关。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响动,一道暗门悄然开启。
他迈步走进宫室,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火折子,点亮了几支烛火。虽然屋内的光线仍旧显得十分昏暗,但还是可以依稀看到里面所摆放的各种各样的物品。令人惊奇的是,这些物品竟然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整整齐齐,丝毫没有杂乱之感。
在宫室的一侧墙壁上,赫然悬挂着两幅人物画像。秦瑞泽静静地凝视着其中一幅画,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与哀伤之情。
突然,他双膝跪地,对着画像叩头行礼,并喃喃自语道:“母妃……孩儿不孝啊!至今仍未能让子孙环绕在您的膝下承欢,尽享天伦之乐;也没能替您报那血海深仇……但是,您放心吧,如今孩儿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您的在天之灵!”
说到最后,秦瑞泽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眼尾更是泛起了一抹猩红之色,紧接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他的左眼缓缓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泪花。
此处乃是一间隐秘至极、无人知晓的暗室,四周静谧无声,仿佛与世隔绝。也唯有在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他才能够彻底地卸下那层层伪装的面具,将那个最为真实的自我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此处。
他的眼神犹如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显得无比黯淡无光。此时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只刚刚被主人无情遗弃的幼猫,孤独而无助地蜷缩在这里,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生怜悯的气息。
“母妃啊,孩儿至今尚未有机会告知于您,当年那场人祸降临之际,孩儿险些命丧黄泉,幸而得到了一位善良女子的舍身相救……”
当提到那位女子时,他眼中原本浓厚的阴霾竟像是被一阵清风悄然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希冀之光,“她和母妃您一样,都是这尘世间最美好的女子……那时,她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决然地从生死边缘将孩儿拯救回来,可以说,是孩子欠下了她一条性命。”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神情突然之间再度变得落寞起来,仿佛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只是母妃……孩儿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我二人原本情投意合,彼此倾心相爱,可是如今,她却已经成为了顺安朝尊贵无比的皇贵妃……而且,尼亚还告诉我说,她似乎已经身怀六甲……母妃,若您能听见孩儿的话,能否告诉孩儿,面对如此局面,我究竟应当何去何从呢?我到底该怎样做,才能寻找到属于我的出路呢?”
随着微弱的烛火轻轻摇曳摆动,映照出他那张满是迷茫与痛苦的面庞。秦瑞泽就这样呆呆地木然坐在那幅挂画下方,宛如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久久未曾挪动分毫。
……
“王爷,咱们这么做要是被陛下知道那可不得了啊!”
男子双眼阴郁,语气不善“蠢货,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在这般模样本王就一刀给你个痛快!”
下首的侍从眼神躲闪,不敢再言,嘴里还在求饶。
——
顺安皇宫。
因着这场可怕的瘟疫突如其来,如阴霾般迅速笼罩了整座宫廷。往日热闹非凡的后宫,此刻仿若被按下了头,寂静得让人害怕。
各宫的妃嫔早在半月前就明令只准在自己的宫中活动,不得随意踏出半步。
而如今是越发严重,这宫道上,曾经那穿梭往来的忙碌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下朱红的宫墙在阴雪下无言矗立,墙根下偶尔能看到几株杂草在微风中瑟瑟发抖,似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惶惶不安。
这时,一名小太监提着几包草药,正匆匆往某宫赶去。转角处,碰上了一位年长的宫女。
小太监满脸愁苦:“姑姑,这瘟疫可太吓人了,咱这皇宫怎么就突然遭了这灾呢?”
宫女无奈地叹口气:“谁说不是呢,我在宫中这些年,还从未遇见过这般情形。也不知道这场灾祸啥时候才能过去,我听说好多人都已经病了。”
小太监打了个哆嗦:“是啊,姑姑,我刚去药房拿药,一路上都没见着几个人……而且听闻那药房里的药也快见底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宫女抬头望向远处那重重宫阙:“唉,咱们这些个贱命比不得主子,只希望上头能尽快想出办法来,不然……”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声,两人顿时脸色煞白,匆匆告别后,各自快步回自己所在之处,只留下那朱红宫墙见证着这满宫的惶恐与不安。
在这被瘟疫笼罩的皇宫之中,各宫皆闭,人心惶惶。
长乐宫中,幸得姐妹二人在一个宫室,这才能说会子话,解解闷。
王月烟满脸忧色地坐在榻上,对前来探望的岑禾叹道:“妹妹近日可感觉身子还好?如今宫中这等局面,唯有自保,旁人恐是顾不上咱们。”
岑禾坐在软榻另一端,眼中尽是愁容,她透过窗棂望向天角:“听闻这疫病传染极强,已有不少宫女太监染病倒下。也不知这病是从何而起,竟如此凶猛。”
一旁的太监小福子,原本总是透着股机灵劲儿的眼睛,此刻也满是惊恐与不安,他上前半步开口解惑:“小主,奴才听说呀,这瘟疫最初是御膳房一个烧柴小太监那儿冒出来的。
起初只是说身子乏累,未料想不过两日光景,就发起高热,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咳咳喘喘,好似被恶魔附了身。这不皇上就封了各宫。
再后来只短短三日,就断了气儿。紧接着,跟他有过接触的人也都像被诅咒了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这才在皇宫里传开了。”
王月烟皱着眉头问:“竟这般严重?那现在那些染病的人是如何处理的呢?可有给他们吃药?”
小福子哈着腰,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一起,苦着脸回道:“小主……那些人不过同奴才一般是下人。哪有什么精贵的还配用药…而且这病来势汹汹,就是太医有心也是无力。
前个儿还算不严重,奴才在宫道上都瞧见几乎无人,如今……唉。”
岑禾微微点头:“唉,希望这场祸事能早些结束。说起来,姐姐和我还算好,只顾自个儿便好。
她摇了摇头“听闻丽妃娘娘的小公主这几日也有点发热,可把她急坏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连个好太医都请不到跟前来仔细瞧瞧。”
眼眸低垂,眉头微蹙,她微微叹息“皇贵妃娘娘怀有身孕,也不知如何了,但听闻早前皇上就已安排妥帖,想来应无事儿。”
王月烟神色严肃眸色微动:“妹妹别担心。眼下这瘟疫闹得厉害,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想来皇上乃真龙护佑,这天祸定然很快就会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