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已过盛夏。
出征时,正逢年关,风雪最盛。此时的定安城,却是艳阳高照,暑气蓬勃。
烈阳洒满京城的街道,金辉熠熠。
萧锦羡领头,身披战甲,骑在雪白的凌云身上,缓缓行来。
高举的战旗猎猎作响,随风高扬。
太子韩宥安身着华服,立于城门,亲自相迎。
二人寒暄几句,韩宥安便领着人入了城。
百姓们闻讯而来,夹道相迎,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他们或高声欢呼,或拍手赞叹。
每一张陌生的脸上都含着激动的笑容。
“诶!萧将军又立下了赫赫战功,可谓是年少出英雄啊!”
“那可不?短短小半年,竟还攻下了青阳城!那可是古往今来的商贸要道!”
“要我说,还是萧将军厉害!”
“走走走……往前头挤一挤,听闻将军容冠天下,今日,我也要瞧瞧他的风采!”
……
温念之在马车上,听闻已至定安城,她撩起小窗的帘子瞄了一眼。
好热闹啊,街上全是人。
一眼望去,她竟捕捉到一个熟悉面容。
那人牵着孩子,亦是注意到了她。
温念之激动地想大喊,街上的妇人却轻轻摇了头。
杨夫人又往马车后的队列看去,她和那小孩子欢呼雀跃的笑容愈发灿烂。温念之便知道,杨运也看见他们了。
放下帘子,温念之心里暖暖的。
萧锦羡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这几个月里,他早已安排亲卫,将杨运的家眷悄悄送回了定安城,安置下来。
行至将军府,萧锦羡给了杨运一个地址,杨运便笑呵呵地打马而去。
韩宥安与萧锦羡约定,午时庆帝将设宴,为萧锦羡接风洗尘。
晚上,他便在镜湖设下私宴,请萧锦羡一定要到场。
“太子,若是陛下给你安个结交武将的罪名,那凌王那边怕是会有动作了。”萧锦羡为人谨慎,此番凯旋,他亦不愿给韩宥安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韩宥安只是笑着摆摆手,“无妨,晚上二弟也会到场。随他怎么安罪名,我再给他安个同样的,他又怎么狡辩?”
闻言,萧锦羡牵起了唇角,“还是太子英明。”
他应了太子之邀,携着温念之先回了府。
南山月在府门前早已恭候多时,她笑意盈盈上前相迎。
那人先是掀开马车的帘子,温念之刚站在车沿边上,准备往下跳。
萧锦羡便双手掐着她的纤腰,将人抱了下来。
觉察到南山月的目光,她小声嘀咕一句,“我自己能下来,将军何苦在她面前……”
萧锦羡唇边勾着柔暖的笑意,微微俯身贴耳道,“从前是做戏,眼下是真心。”
温念之埋下脑袋,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尖,微微发烫。
她不再说话,只是心里暗自嗔怪:从前都是一本正经的萧大将军,哪儿学来的花言巧语这一套?
南山月的笑意僵在脸上。
萧锦羡出征前,她便想好了法子,定要将温念之赶出府。
可温念之却自己走了,这颗眼中钉倒是给她省了不少事。
但她万万没有料到,萧锦羡出征小半年,又将人带了回来。看上去,还亲近许多。
到底是大家闺秀,总不好在此时冒出什么情绪。
她只迎上去,“恭喜将军得胜而归,妾身……”
萧锦羡只淡淡“嗯”了一声,便牵着温念之,大步往松柏居去。
温念之跟在他身后,匆匆忙忙地喊了一声“侧夫人”,两人便走远了。
南山月握紧了双拳,下人们更是不敢多言。
“哎呀。”温念之挣脱开,“我还记得你给我讲的故事呢,就算是怀疑她是谁的眼线,也不必做得如此难堪吧。抬头不见,低头还见呢。”
苏豫率先沏好了茶,“姑娘是不知道,将军有多烦她,就想要她知难而退呢。再说,这会儿将军有了姑娘,他眼里哪还容得下……”其他人。
后面三个字被萧锦羡和蔼的目光抵了回去。
苏豫放下茶壶,讪讪道,“我去叫人烧水,将军先沐浴,稍后还要去宫中赴宴呢。”
说罢,直接开溜。
萧锦羡将话头接过,“苏豫只说对了一半。”
“那他跑什么?另一半呢?”
那人十分熟练地将人拉人他怀里,坐在他腿上,“南山月入府,是我不愿驳了老师的面子,本就是勉强抬回来的。莫名其妙给点儿好脸色,那不才叫人奇怪吗?”
“既然知道被人盯着,你越是不理她,她便越能露出马脚。你说,是也不是?”
言罢,他轻轻刮了刮温念之的鼻梁,她倒是明白了几分,随即点点头。
萧锦羡继续道,“后一半嘛,便是苏豫那小子说的。我有了你,眼里怎还容得下其他颜色?”
“你尽瞎说……”温念之被他一番话弄得浑身不自在,在他身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话音落下,他没有回答,捏着她的下巴,一张俊脸就凑了过去。
还没贴着她的樱桃小嘴呢。
耳畔便传来一声,“将军,宋管事已经备好热水了——”
苏豫再一次毛毛躁躁地闯了进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么大一扇门还没关呢!!
这会儿,他家将军的眼神更加和蔼了。
苏豫颤颤巍巍地退了出去。
“罢了,时辰差不多了,我先沐浴。”萧锦羡将她放下来,“晚上,太子设宴,你陪我去。”
“噢。”
“还有。”萧锦羡走了两步又回头,“院子里没有婢子,那个谁被你放出府了,万宁也没跟着回来。若是不放心,你自己找宋管事亲自挑两个稳妥的人。一路舟车劳顿,下午好生睡一会儿。我会早些回来,晚些时候咱们一道赴宴。”
“知道啦!”
堂堂萧大将军,怎的打了一场仗回来,变得婆婆妈妈啰哩巴嗦的!跟个老太婆似的!
萧锦羡捏了捏她的小脸,才转身去了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