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煦说完,房间里安静下来。
他知道秦斯远不信,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在等你,我早就认出你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小时候的相遇,也知道高中时你回来看过我,那时候为了逼你出来见我,才故意说喜欢……”
开朗直球的人。
话音未落,秦斯远笑着打断他的话,“竟跟梦里的话一字不差呢。”
他做梦都想听到阿煦说这些话。
说爱的人一直是他。
说不介意他曾经不堪的过往。
说早就知道他每一次小心翼翼的注视。
但是,很可惜。
秦斯远在地狱般现实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他无比清楚,凡是知道他幼年经历的人,都会鄙夷,带着有色眼镜看他。就算有不知情的人靠近他,也会从别人嘴中听见他不堪的过往后,跟着孤立挤兑、甚至霸凌他。
唯一对他好的人,只有阿煦。
可是,就连那份好也是因为年龄太小了,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样的存在……
没有人会喜欢真正的他。
阿煦也不会例外。
秦斯远敛住眸,低头靠近禾煦,忽地低声道:“……我像你那么大时,遇见过一件有趣的事。”
禾煦瞳孔一颤,瞬间意识到他提起了什么事,圈在他肩上的手臂顿时收紧。
“是跟一只小兔子,你知道怎么训练兔子接吻吗?”秦斯远笑着问,墨绿色眼眸中隐隐闪烁着碎芒,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比划着,“阿煦要先在嘴里叼一片小菜叶,然后小兔子就会为了吃到菜叶,站起来,从你嘴上咬菜叶。”
一边说,一边示范。
“像这样……”
秦斯远嘴角弧度加深,轻笑一声,“时间一长,它就会形成条件反射来靠近你的嘴,就像亲吻一样。”
“是不是很简单?”
禾煦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紧紧抿着嘴唇,仿佛下一刻就要哭了。
秦斯远脸上笑容不减,眼神中却透出无尽的悲伤与决绝,破罐子破摔般,将藏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告诉他,“刚开始我也很害怕,很排斥。”
“但是不亲,就会换成别人来亲,我讨厌那里的人,最后还是亲了兔子。”
“阿煦,我是不是很恶心?”
禾煦闻言心如刀绞,眼眶蓄起滚烫的泪水,轻轻一眨,两行泪便唰地流下。
他用力摇头,“不恶心,一点也不。”
秦斯远怔怔看着他落泪不止的模样,内心不禁贪婪地开始幻想,如果阿煦没有被催眠就好了,真的心疼他就好了。
但那又怎么可能呢。
秦斯远压下心头苦涩,眼神带着一种诡异的冷静,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去他的泪水,语气近乎病态的温柔,“阿煦哭的好凶啊,是心疼我吗?真好,看来过去那段不堪的经历也不是全然糟糕啊。”
他说罢低头,“还有这个……”
“是亲吻后,第二个学得的事。”
秦斯远安静了,将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全部展现给他。
禾煦绷紧身体,但比起身体,更强烈的是感同身受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他最终情绪崩溃捂住脸,泣不成声。
他的周狗都经历了什么啊。
他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为什么不早点,不早点出现救下秦斯远……
秦斯远顿了下抬眸,声音沙哑而蛊惑人心,一字一顿低语,“阿煦,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全部,你只能属于我。不要再想着离开我了,没有你,我会死……”
最后一字还未说出口。
禾煦抓住他肩膀。
秦斯远顺从闭上嘴,望着他的眼神格外偏执。
来爱他吧,心疼他吧。
他要自私独占阿煦一辈子。
……
窗外东方翻起白肚。
禾煦跟着秦斯远一同失控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他垂眸,盯着秦斯远身上那道红痕,尽管昨夜已经看过无数回,但每每看到还是会心疼后悔。
他指尖抚摸上去,声音很轻而认真,“秦斯远,我没有被你催眠,从来都没有。”
这句话秦斯远听了无数遍。
但从不当真。
似乎总觉得他的一切反应,心疼,都是受了催眠影响,深陷在自暴自弃的沼泽里无法自拔,拉着他共沉沦,屏蔽了外界所有信息。
只想要在这一方小世界里,与他相守一生。
非常的病态偏执。
禾煦也舍不得再抽秦斯远一皮带,让人清醒过来,只能亲身证明自己有多喜欢他。
“阿煦身体有不舒服吗。”
秦斯远搂过他,察觉到他身子细微的僵硬,立马起身想去拿药箱。
禾煦握住他手阻拦,“没有…只是肌肉酸疼而已,休息两天就好了。”
秦斯远不放心检查了一遍,还真检查出了几处磨红破皮,有淤血的地方,最后还是去把药箱拿过来了。
禾煦看他神色认真给自己上药。
他鬼使神差,问出憋在心底许久的困惑,“秦斯远,你被关在车外独自面临丧尸潮时,在想什么?”
禾煦不信秦斯远这么爱他,会弃他不顾自己逃生。
更对小世界给出的剧情产生了怀疑。
因为秦斯远绝对不可能说出。
——倘若再看到他,一定会以牙还牙报复回来。
这种话。
秦斯远攥着棉签的手一顿,想到阿煦已经被自己催眠了,知道也没什么。他若无其事继续擦着药膏,吐出两个字,“想死。”
禾煦呼吸一滞。
他继续道:“我说过,阿煦是我活着的信念。”
被阿煦抛弃那一刻。
他只觉得天塌了,没有任何挣扎的念头,被丧尸吞没前,还想着若是自己变成丧尸,肯定难杀,说不定还会无意识去纠缠跟踪阿煦,于是动用异能自爆了。
没想到剧烈疼痛后。
他重生了,再度回到被关在车外那一刻。
他想死的心境仍然没有变化。
只身一人引开丧尸潮,想再度自爆结束一切时,他忽然不舍得死了。
他死了,就没人保护阿煦了。